飄天文學 > 大金國駙馬爺 >第三十章 孤男寡女
    張夢陽趕緊地趿着鞋跑了過去,看到一股股的青煙,正從那間小屋子裏往外股股地竄着。站在屋外,他就已經被枯樹枝燃燒所產生的煙氣嗆得難以忍受了,何況是身在其中的暖兒他毫不猶豫地闖了進去,一把薅住了暖兒的胳膊,不由分說地就把她給拽了出來。

    “又不十分的冷,哪兒用得着燒炕你瞧整得這烏煙瘴氣的,給嗆壞了沒有”

    “沒事的老爺,你先回屋去暖和着,我再加兩把柴,然後把爐膛一封就完事兒了。保你一晚上都睡得熱熱乎乎的。”小屋裏燃燒的爐膛不斷地吐出或大或小的火苗,就着火苗所透出的光亮,他看到了暖兒滿臉的微笑,和她額頭上用手擦拭所留下的一抹黑灰,以及一些亮晶晶的汗珠。

    張夢陽充滿愛憐地說:“傻丫頭,瞧你把自己整得灰頭土臉的,成什麼樣子看得出來,平時在家裏爹孃也捨不得讓你做這些活兒對不對”

    “嗯,雖然這種活計我並不親手做,但看家裏的下人們做得多了,看也都看會了。你放心吧老爺,我現在就開始學着做,以後一定會越做越熟的。”

    張夢陽趕忙擺手說:“不是暖兒,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說,在這人命不如狗的年月裏,能過一天算一天,說不準哪天小命兒留不住就被別人的刀劍給取去了。將就着過得了,哪還顧得上什麼精緻。走,跟我回屋去”

    說着,張夢陽拉着暖兒的手就往回走。可是暖兒說什麼也不依,執意要把那膛爐火燒得再旺一些。他拽着她的手臂往前拉扯,她則兩腳蹬地往後使勁,還用另一隻手想要掰開他握着自己手腕的那隻手掌。

    由於暖兒的手臂上有汗,張夢陽抓在手裏有些溼滑粘膩,因此到底還是被她掙脫了開去,眼看着她提着裙襬又跑回到了那間烏煙瘴氣的小屋裏。

    張夢陽無可奈何,心中暗忖:“這傻丫頭,居然比我還犟。”他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便獨自一個人回屋去了,重新躺到了已經被暖兒燒得開始溫熱起來的暖炕上,將那牀薄被,拉過來又蓋在了身上。

    心想,若不如此,豈不辜負了她的一番苦心哎,我張夢陽何德何能,哪輩子修來的福分,如今也能享受到這等被人侍候的老爺生活,而且還是被一個漂亮的年輕姑娘侍候。在這之前,真的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過了一會兒,暖兒忙得差不多了,把爐膛封好,端着一盆熱氣騰騰的開水走了進來,對張夢陽說道:“來,老爺,你累了一天了,讓奴婢給你洗洗腳。”

    張夢陽萬沒想到還有這待遇,既爲自己感到慶幸,也爲暖兒感到悲哀。心中一賭氣,暗忖:既然你非得要樣,老子又何必非得給你客客氣氣的,大老爺的生活別人求還都求不來呢,我爲什麼要拒絕,再說了,又不是我逼迫你的。

    想到此,張夢陽一打滾坐起了身子,挽起褲腿來,坐到牀沿邊上,把兩隻腳往下一耷拉,說了聲:“有勞你了”便由着暖兒過來侍候。

    兩隻腳往盆裏一放,熱乎乎的水立馬浸沒了腳面,水面直達腳踝。“嚯,好舒服”

    他已經好長時間沒有這般熱水泡腳了,一種久違的感覺,久違的舒適,久違的愜意,瞬間如電流般佈滿了全身。他想起了在學校旁邊的九龍溫泉泡澡的感覺,那感覺,竟然和今晚泡腳感覺如出一轍。

    暖兒蹲下了身子,伸手入水,捧起他的一隻髒兮兮的腳來,用她那白嫩的小手細細地揉搓着。張夢陽舒服得閉起了眼睛,彷彿天地之大,只剩下了他和暖兒兩個人,其他的一切事物,彷彿都遠退到了遙遠的天邊。

    他的腳和她的手在那盆熱乎乎的水裏觸碰着,舒服得他產生了一種想要睡覺的感覺。時間,在此刻彷彿都停止了走動。

    暖兒給他洗罷了腳,用一塊粗糙的棉布給他把腳擦了個乾淨,侍候着他重又躺到了牀上,這才用挽着衣袖的手臂,端起木盆來走到門邊,把仍然還溫熱的一盆水“譁”地一聲,潑到了院子裏。

    張夢陽有生以來頭一次這般被人侍候,心下很是過意不去,因此對着站到門邊的暖兒喊道道:“暖兒快來,你也累了一天了,趕緊上牀來休息。”

    暖兒聞言,一臉的紅暈,羞怯怯地說道:“老老爺這是說得哪裏話,奴婢豈敢豈敢不顧及自己的身份門外的廂房裏,有一塊門板,我已經收拾乾淨了,暖兒今晚就在那裏將就着睡即可。老爺有什麼需要只管吩咐。”

    說罷,暖兒扭轉身子就要往外走。張夢陽擡起手來在炕沿兒上一拍,生氣地道:“回來,老爺我今晚就要你跟我睡到一個炕上,我又不會吃了你,有什麼好怕睡門板,也虧你想得出,那門板是活人能睡得麼燒得這麼熱乎的炕頭讓我一人享受,豈不是浪費資源”

    暖兒也不知道他說的浪費資源是什麼意思,只覺得在這樣的夜晚,在這樣的佛門清淨之地,他們孤男寡女同處一室,睡在一個炕頭上,實在是與禮教大相乖違。

    而且她找遍了整座跨院,也就只找到了這麼一牀薄被,如今那牀薄被就蓋在張夢陽的身上。如果和他睡在一個炕頭上,難不成,真的要把自己的身子交託給他麼自己對他並不十分的瞭解,他,到底是不是一個可以寄託終身之人

    暖兒的猶豫,倒不是怕會遭到張夢陽的褻瀆,她的深心裏,知道他和蕭迪保並不是一類人,她感覺到他對自己的尊重,甚至是對女人的尊重。

    她的下意識裏,模模糊糊地認爲他是一個可以以生命相托付的人。她既然對他肯以奴婢委身相侍,也知道自己在這兵慌馬亂的世道里,也只有寄希望於他,方有生存下去的一線生機。因此,內心裏也早已經把他當做自己的主子來看待了,如果他對自己真的有所非分之想的話,除了順其自然,也實在是想不出其他的辦法來。

    暖兒接着想道:在這樣的佛門清淨之地,自己與他孤男寡女在一條棉被的遮蓋之下,難保不會有擦邊走火的危險。果真被他做出了事來,自己倒還罷了,如果神佛有靈竟將罪於他,那自己可真的是百死莫贖了。

    人常說女人是禍水,自己這不祥不淨的身子,可千萬別給他造成麻煩纔好。

    看到暖兒還在猶豫,張夢陽跳下地來,不由分說地衝到了院外,尋到了暖兒所說的那間廂房,坐到了那門板上說:“你不上牀去睡,我也不睡,咱兩個就在這門板上度個通宵便了。

    “老爺誤會了,我知道你是爲我好,可是,我怕這樣對你不好。”

    “暖兒,我只是想讓你今晚上暖暖和和地睡一覺,沒有其他任何想法,你滴明白”

    暖兒嬌羞無限地說道:“老爺你,你這樣,我,我聽你的話“

    見暖兒這麼一說,張夢陽一把將她拽進了屋中,然後推到了那火熱的暖炕上。

    既把暖兒推上了炕,張夢陽也鬆了口氣,他把自己脫下來的外衣摺疊了幾下,做成了枕頭包狀的物事,放到了自己一側的炕頭上,而把自己剛纔枕過的那個方形枕頭,推給了暖兒。

    一對年輕的男女並排躺了下來,薄薄的被子蓋在了他們的身上,剛好把他倆的身體遮蓋住。雖然被子很薄,但由於兩個人的身子貼得緊密,更由於身子底下的炕面傳遞過來的陣陣溫暖,兩個人在這漆黑的夜晚,都沒有感受出一絲一毫的涼意來。

    兩個年輕的異性在一個封閉的屋子裏同牀共枕,對彼此來說,都是平生從未有過的經歷。又因爲他們彼此間都中規中矩地毫不逾矩,因此於彼此之間又在所難免地平添了幾分難言的拘謹。

    一開始,這份拘謹還成爲他們順利成眠的障礙,但是兩天來被驚嚇和疲倦拖累的身體,終究還是使他們於不知不覺間,淹沒在沉沉的夢的海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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