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已經八月了,正是一年當中最熱的時候,可連隴山綠樹成蔭,反而還帶着一絲絲涼爽。
山腳下的山道旁,一座農家小院是這裏唯一的人煙。
高大的漢子坐在院子裏,背對着半開的院門,正在埋頭保養着一杆老式的獵木倉,在他的腳邊還趴着一隻正在睡覺的大黃狗。
也不知道是不是聽見了什麼,原本閉着眼睛的大黃狗忽然睜開了眼睛,它蹭地一下站了起來,衝着半開的院門外開始叫了起來。
幾聲犬吠聲打破了院子裏的寧靜,主人家卻慢吞吞地回頭先身後看去。
沒過一會兒,只見一個高挑的身影出現在了院門口,那人穿着一身古舊的月白長袍,卻偏偏是一件不倫不類的短袖,若尋常人穿着這麼一件古里古怪的袍子,肯定會醜得沒眼看,可這人的一張臉又生得十分的俊俏,生生靠着他的顏值,將一身的氣質給撐了起來。
這人剛一出現在院門外,就十分不客氣地推開了半開的院門,一雙微挑的丹鳳眼分外風情地掃了一眼院子里正衝他叫得歡實的大黃狗,而後對着沉默看着自己的高大漢子,笑得輕佻地道:“老李,我就說你家這條白眼狗是個養不熟的,每次一瞧見我就衝着我吠,白瞎了我從山上找回來的那些野味來餵它。”
說着,這俊俏的年輕人就直接跨進了院門,目光往高大漢子的手中一掃,立刻又喲了一聲,接着道:“你怎麼還在擦你這個老古董啊,前些天你用這老古董打野雞都打不準了,你還是趕緊丟了吧,等兩天我讓人給你送一把激光木倉過來。”
高大的漢子看模樣就是一個老實人,老實人一向就嘴笨,這俊俏的年輕人都巴拉巴拉地說了一大堆話了,他都沒能擦上一句嘴,只能等着別人說完之後,他才笑了笑,憨實地道:“激光木倉是好,可是我用不慣,而且我就是一個守山的,也用不着那麼好的東西。”
說完又拍了拍自己手中的古董獵木倉,接着又笑道:“只是尋常打打山雞野兔子什麼的,用它就夠了。”
年輕人聞言搖搖頭,也不再說什麼,徑直走到院子裏的水缸旁,拿着葫蘆瓢就舀了半瓢的水,一邊大喝了幾口,直到解了渴後,方纔一抹嘴,問道:“有喫的嗎隨便給我弄點喫的,我都快餓死了。”
漢子聞言起身,將獵木倉隨手給掛在了屋牆上,一邊朝旁邊的小廚房走去,“我不知道你今天會下山,所以沒準備什麼,我去給你下碗苗條吧。”
年輕人一聽這話,立刻跟了上去,嘴上卻笑道:“麪條有行,我這幾天光在山上喫野果子了,喫得我都快面黃肌瘦了。”
漢子回頭在他臉上瞅了一眼,老實道:“沒瞧出來,只瞧出毛隊長你這張臉比一些小媳婦兒大姑娘的還好看。”
一聽這話,毛若錦才哈哈大笑起來,他這一笑,原本就風情十足的丹鳳眼頓時變得格外的輕佻,偏偏又不惹人討厭。
“老李,你這話我愛聽。”毛若錦一邊笑一邊跟着他進了廚房,瞅着老李洗完手後準備給自己弄麪條,他就跟沒骨頭似的靠在牆邊,開玩笑地道:“都說老實人只說大實話,那你說我長得好看,就肯定也是大實話了。”
毛若錦臉上的笑意收了收,長長地嘆氣道:“還是那樣兒唄,這幾天我在山裏又抓了好幾只小精怪詢問了,可那什麼狗屁山神也不知道躲哪兒去了,問了一圈下來都說不知道。”
“會不會是上次你將它打怕了,所以它才這樣躲着你”老李手腳麻利的在鍋裏燒了水,然後開始和麪,但臉上卻出現了遲疑神色,“毛隊長,你說它會不會就這麼安分下來,不再作妖了”
就毛若錦第一次來連隴山的時候,正好趕上山裏的山神在鬧山,這位毛隊長二話不說就衝上山去動了手,雖然守山人沒有跟着一起進山,可他守在山腳下也能聽見山裏不斷傳出的巨大動靜。、
只那麼一次,之後山裏就太平了起來,那位鬧山的山神也不知道是不是打怕了,到現在都一直沒有出現,更沒有再繼續作妖。
“說不準。”毛若錦搖搖頭,他偏頭看向外面,目光遠望,臉上神色帶着一種淡淡的若有所思,道:“只要一天沒將那傢伙抓到,這連隴山就一日不會真的太平。”
當初他同那山神打了一架,眼看就能將其收服,卻不知道怎麼回事兒,明明看上去已經黔驢技窮的傢伙,突然爆發掙脫了束縛,還讓它就這麼給逃了。
毛若錦是茅山派這一代唯一傳人,捉妖抓鬼的本事兒雖然比不上軒轅家的人,但卻也絕非尋常之輩,一個區區野神而已,沒道理能夠從他手裏逃脫的纔是.......
當初那野神突然爆發出來的力量,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毛若錦的眼中出現了困惑,一向愛笑的他,臉上也漸漸沒了笑容,反而多了幾分沉思。
直到老李將一碗麪條煮好後,他才聞x.首發着香味回了神。
“嚯,這香味......”毛若錦的臉上再次出現了笑容,他搓着手走了過去,一臉的饞樣,“老李,不是我說啊,就你這手藝,還當什麼守山人啊,直接去城裏開一家麪館,你的生意肯定紅紅火火的。”
老李聞言笑了笑,他端着那碗剛出鍋的麪條,先是避開了毛若錦想接過碗的手,然後繞過他往外面走去,“碗燙,我給端出去再喫。”
雖然毛若錦張口閉口就叫他一聲老李,可其實老李並不老,高高大大的漢子也就三十多歲,正好一個男人最精壯的年紀。
老李本名叫李靜山,但毛若錦從認識他開始就一直叫他老李,李靜山也不在意,更不嫌棄毛若錦把他給叫老了,反而每次他這麼叫的時候,李靜山還挺高興的。
李靜山端着一碗熱騰騰的面進了隔壁的屋,屋裏的擺設十分簡單,除了幾個櫃子外,就只有一張桌子和兩個凳子。
外屋的擺設簡單,隔着一道簾子的裏屋就更簡單了,一個土炕和一箇舊衣櫃,外加一張舊書桌,就這就是李靜山全部的家當。
毛若錦跟在他身後進了屋,他每次來都要嫌棄一次,這回也不例外。
“你說說你這是圖什麼”毛若錦用腳勾過一張凳子坐在了小木桌前,一邊喫着人家煮的麪條,嘴裏還要嫌棄人家,“才三十二歲,就把日子過成了這樣,家裏連個像樣的電器的沒有,這天一黑後,你拿什麼來消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