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老人還能點點頭接受，越到後面越不對味，尤其是他最清楚那本所謂的“智慧明珠”裏，內容多是沒有營養的產品宣傳語，沒多少實質性閱讀的價值。
年輕人以爲流水有情，試圖發揚光大，再接再厲。
老人也不是傻子，流水聲太大，把他的歲月感懷沖走。
實在頂不住，老臉發紅，罵停他道：“少給我沒完沒了的投機取巧，既然猜到我是什麼人，就給我好好說話。”
老人一方面是生氣年輕人的油滑機靈，沒用對地方，過於討厭，還是他侄子這個年紀的時候乖巧些。
另一方面又是生氣侄子不懂這種油滑機靈，如果他懂，也不會每次交談都沒一點回轉，把人氣得夠嗆。
“把你整晚研究我店鋪產品得到的感受和看法，老實講講，我聽完覺得有真實且有幾分道理，大大有賞！”老人今日遇到這小子，難得產生複雜愉悅的心情，可以大方一次。
他猜這小子可能是河尾城某個武具小作坊的學徒，或者有家人從事相關行業，從小對煉器、武具產生濃厚興趣，纔會不由自主走進店裏，僅看圖冊安靜渡過一個晚上。
小子家庭不充裕，身上獵人套裝，明顯是家裏長輩穿壞，淘汰下來的。
衣着破陋不打緊，可貴的是他對靈器那份濃烈的情感與姿態。
碩大師從不吝嗇給予年輕人機會，特別是合乎他眼緣、具備天賦資質的，他的獎賞可以是店鋪裏價格不菲的靈器，可以是店鋪旗下工廠的工作職位，甚至是他記名弟子的身份......
過去河尾有不少年輕人，機緣巧合得到他青睞與重點栽培，如遇風雲化龍，得道昇天，成爲河尾矚目存在，或效力坎水產業麾下，或活躍靈器行業其他位置，享有大量金錢與名譽。
老人看中年輕人的可貴專注，感受到他身上所具備的天賦，十分願意給他一個改變命運的機會。
在此之前，老人還想聽一聽年輕人對自家靈器的未曾雕琢、最淳樸真實的看法。
作爲一名工匠人，碩戴始終相信，工匠與靈器之間，不需要直接的語言和畫面，僅憑技藝與靈光無形感染，便可產生某種玄妙的呼應，這種呼應往往會成爲一名大師奇思妙想的靈感來源。
普通工匠與大師之間的區別，就在於能否抓住這份呼應，碩戴想知道年輕人到底有無這份潛質。
“我實話實說就有獎勵嗎？”老人不裝模作樣，成賢也不畫蛇添足。
“收集、編寫這些書的人，應該對符文雕篆、刻印、煉成等等運用和作用，十分之有見解。”
別人說，他就當真，總不至於老人家半夜不關店，沒事幹，釣他的魚。
夜很深，書看完，暫時無慾求，他釣魚成不成，進或退都可以接受，有面對龍魔的準備，他講話便隨意真實起來。
“可是他的武器胚子鍛造水平，似乎有幾分欠缺，對比符文水平，顯得不相符、不協調。”
不考慮書冊裏自吹自擂、虛假宣傳的因素，高中生看完上面更高品級靈具的功能、效果、特質等等介紹，才驚覺符文水平的驚絕高妙。
對比之下則是現在“差刀驚豔符”的評價。
武具本身的原料材質與結構製造的水平，不足於完全發揮符文精妙設計的效果。
高中生自認爲十分中肯的評價，準確真實，又具備自身見解，身爲武具店的大老闆，應該會欣然接受，然後給他獎勵。
“你機會沒了！”誰知老人沒頭沒尾地回這句。
一句否掉高中生升職發財的機會，什麼不菲靈器、工作職位、記名弟子統統回收不給，什麼大量金錢與名譽做夢去吧！
貧窮高中生哪知實話實說損失如此慘重，老人口是心非得離譜，表面大度讓人真實評價，憑心指點，人家準確擊中他痛處，又反應劇烈，一起一伏着急，簡直快背氣。
霎時間心理防禦破碎的老人，好心情再次一乾二淨，指點年輕人的手指發抖，“黃口小兒，沒真眼見過幾把靈器武具，妄口談論他人技藝好壞！？”
成賢眼神無辜，又沒只說老人水平差，前面不是說過他符文運用水平高嘛？
鍛造水平差這個點有那麼觸痛嗎？
奇怪老人的反應，即使在他必乎懂哥的觀念裏，涉及一系列複雜工序的煉器技術，精通擅長其中一兩項工藝，已經可以成爲行家。
可以完整製造一件靈具，就該被稱作大師，坎水武具的老闆，穩穩在此行列之中，他卻仍覺不足夠，氣急破防的模樣，充滿着某種偶像包袱。
坎水老闆的莫名慘烈痛點，可能有他自身的隱情，不過成賢沒興趣去深究。
人的悲歡並不相通，他只想功利釣魚。
從老人反應中隱約猜測，他過於真實露骨的評價，可能錯過價值豐厚的獎賞，乾脆破罐子破摔，也覺得老人家身子骨沒這麼脆弱。
釣就直釣，激就硬激，最多就與這家坎水武具老死不相往來，他必須把慘重的損失，挽回來一些。
“老人家你着急也沒用，你在一樓擺放殘缺品糊弄人家，裝作樓上有好貨，奇貨可居，實際愈加暴露你的底氣不足。”
“真正各方面優良的好貨，哪裏需要遮遮掩掩......歪貨給好貨打掩護，好貨也是歪貨，懂不？”謎語人來了。
強詞奪理，胡言亂語，反正一頓侃，他只想從一座城市的最頂級武具店之一，一窺其中最頂級靈具所代表的工藝水平。
相信年輕店員不給的，老人家店長可以給，哪怕釣魚激將手段尤爲卑鄙。
“這裏擺價離譜的劣質靈具刀械，表面是刀械質量優良，符文迴路簡陋糊弄人，實際是優質的靈氣導路強行壓縮特質，僵硬地‘浮’刻在相性不符的刀械上。”
高中生一邊釣魚，手腳又不老實摸起櫃檯的砍刀上，再拿遠點，店鋪的報警系統就要運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