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械傳動點滴聲響,實驗場靜謐得突兀,通訊器那邊也沒傳來一聲喘息聲,畫面靜止。
死物活動,生物死寂。
紙張指名道姓,成賢再無法故作鎮定,臉色難看,身體僵硬。
“沒事,正常反應,教會聖器有自身意識,自己動很正常。”潘恩率先開解。
成賢理他都傻,轉身要走。
“哪裏走”中年人反手拉住年輕人肩膀。
“我內急,想要上廁所。”年輕人胡謅一個藉口。
“等下再去,實驗剩下最後幾個步驟,完成再說。”中年人哪給他退縮。
“既然剩下最後幾個步驟,你一個人可以完成,不需要我。”
“成先生,你作爲顧問尤其重要,你不能走。”
......
成賢慫了,邁步又給潘恩拉回。
潘恩也慫,但比他有底。
織夢打字機的自動撤銷清除機制,紙張被吞回,重新回到拖板上,字跡清除。
可高中生擔心的,不是它有意識,而是它意識針對自己
紙張和機械縫隙中,悚人的文字清除,似乎沒有異常。
“前兩次實驗結果正常,剩下最後步驟,初步測試任務就完成,你不要這個時候拖後腿退縮。”潘恩提醒年輕人。
馬虎了事,兩個人事後都要給教會追責。
“重新開始實驗,第三次接觸測試開始。”白衣研究員堅決,走到這一步,不願意放棄。
高中生看他再次推動拖板,手指敲落字盤,打下幾字。
“我需要一些水。”
這次問候攜帶要求,壓下推送杆。
機械摩擦紙皮的聲響猶如腳步,神祕存在靠近走來,遠離走去,留下物質。
嘩嘩水流聲由打字機座下泛起,很快整張實驗臺浸溼,水珠滴落地面。
紙張由字盤下方輸出,上面簡單兩字“好的”。
潘恩壓抑欣喜,通訊器有歡呼。
“第三次接觸測試成功,聖器運行正常。”中年人顴骨高擡,忍住不興奮跳起,“收集聖器造物,用於後續化驗。”
成賢沉默放下電棍,取出密閉試管瓶,幫忙收集滴落的水珠。
手在收集,眼睛仍停留在打字機上。
果不其然它自行恢復的時候,字盤又敲落一句話。
“你可以感受到我,爲什麼要逃避”
與打字機合體後,紙張話竟然還多起來了。
高中生保險起見,內心波瀾翻涌,表面還是當作沒看見。
可以看出,紙張一直想要跟人交流,渴望迴應,表現孤獨,甚至有點可憐,可高中生仍是不理睬。
“不要節外生枝,今天惹得麻煩已經夠多了。”他決定暫時不要提起這事。
牽扯太深,表現太過引人注目可不好。
平民桑拉、獵人萊艾、神父英可同時提到過,世界洋大將的紙張能創造無害光和水的傳言,如今結果證實不假。
待水質化驗結果出來,確定對人體無害,就可以進行大規模的生產。
目前測試只輸入“水”一個關鍵詞,按理來說,其它關鍵詞應該同樣可行。
這將會是載入史冊的實驗,代表意義重大,參與的所有人都將獲得教會乃至夢主的嘉獎。
作爲實驗的主管、負責人,研究員潘恩,或許能憑藉此被加封爲神父,什麼顏色長袍不好說,但肯定不需太長時間,就能親觸神光的白,位於教會頂點。
令人眼紅的前景未來,只要成賢不跑出來搗亂。
自己全權負責的項目,有小子跑出來說項目與自身有特殊聯繫是怎麼回事
小子的特殊聯繫是主要功臣,爲後面更深一步研究,項目負責權還要轉移給他
搶人風頭,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兩人暫時沒有不可調和的矛盾,沒有必要如此。
起初風波,兩人互相挖坑,最後結果是極好,勉強保持一個良好合作關係,總比相見喊打喊殺好嘛。
成賢只求分一個小功,可以順利開啓日後的神棍之路足夠,招人記恨,隨時戒備暗箭,實屬不智。
“可以等打字機生產計劃提上日程後,再適當提一下這件事。”高中生不樹死敵,也不給打字機作妖。
最後皆大歡喜,今天晚飯不用啃難頂的肉糧了。
實驗警戒狀態解除,研究員們開心交談,陸續走入實驗場。
成賢正打算主動找潘恩示好,相逢一笑泯恩仇。
白衣研究員背對他,面向實驗臺,做最後整理。
“啊”驀然大叫在衆人通訊器傳響。
中年人側身,從實驗臺翻落下地,濺起地面水花。
“救我,救我......我的手”他掙扎大喊。
下半生扭動,雙腳撲騰,上半身貼近地面,像有一根長釘把人釘住。
潘恩抓住右手,掌心向上,緊貼地面,不斷有青煙滋響。
外面歡聲笑語消失無蹤,意外終於發生,但人們只是慌亂無措,未知當前,哪有準備和後手管用。
實驗場最常見的處理方式,就是把通道門閉死,由內部自生自滅,一切落定後,再派人收場處理。
殘忍無道,忽視人權,卻是應對聖器失控爆發的最佳方式。
只剩下成賢可以救他,成賢並未多考慮,上前細查情況。
實驗臺打字機沒有動靜,紙張停留最上方,拖板沒有移動,轉過一點纔看左側面,有一處剝落的痕跡。
“上面有某物落在潘恩的手上。”高中生判斷,走到潘恩手掌正上方觀察。
果然,掌心冒煙滋響位置,有一個通紅髮熱的塊狀物。
地板上的研究員仰倒,一手死死抓住成賢防護服褲腳,潮溼黏稠的話音在通訊器裏響起。
“你一定要救我,你一定要救我”
五指成爪,快刺破防護服,嵌入成賢腳上,這是潘恩最後的救命稻草。
他心神全在痛苦上,不能察覺自身發生變化。
年輕人低頭可以透過防護服,看到他的臉,雙目灌成通紅,焦黑乾裂爬上顴骨,內部隱若有細絲連接成線。
這是行屍化的表現,年輕人不去管他,他將很迅速死去,然後再很迅速“復生”,成爲一具生與死邊界麻木巡遊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