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三十歲的喬峯,還是單身漢一個。
面對喬母的問詢,喬峯羞紅着臉,隨口應付着,心裏卻不禁想着,陳恆之說的那個阿朱姑娘,如果沒記錯的話,在杏子林時見過一面,這位阿朱姑娘是慕容家的婢女。
當時,她和慕容家表小姐站在一起,巧笑倩兮,溫文爾雅,遠遠的看上一眼,便令喬峯記在了心裏。
喫過一頓豐盛的晚飯之後,喬峯便伺候着喬父喬母早早的睡下了,他自己出了院子,來到後山,遙望着天上明亮閃爍的星辰。
喬峯不由眼神迷離,他很迷茫,迷茫於自己的身世,迷茫於未來何去何從。
今日晚間喫飯時,喬峯幾次三番都想將心中的疑問講出,詢問喬父喬母,自己究竟是不是他們親生的孩子。
可是,看着他們幽黑的皮膚,花白過半的頭髮,佝僂着的腰;再想着他們含辛茹苦將自己養肓成人,想着那兒時的點點滴滴。
喬峯卻怎麼也不忍心將那傷人的話問出口,再看着眼下正不斷給自己碗裏夾菜的二老,心中不由釋然。
便不是親生的又如何
難道他們養育自己三十年的功夫,就不是恩情了嗎
養育之恩大於天
喬峯想通了,無論是不是喬父喬母的親生孩子,他也會把他們當作親生父母來對待,伺候雙親,讓他們頤養天年,爲他們養老送終。
只是眼下,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了。
要不要去少林寺找玄慈方丈證實
要不要去雁門關外查證那個石刻呢
要不要去找生父蕭遠山呢
要不要找慕容家報仇呢
等等一系列的煩惱,他無人訴說。
就在這時,喬峯隱隱約約聽到山上傳來了聲音:“快點,往這邊,別讓他跑了”,“師兄,我看到他往東邊跑了”之類的話,
喬峯心中一驚,回頭看了一眼,見雙親已經熄燈歇息,他身子一躍,運起輕功朝着聲音傳來的方向躍去。
片刻後,前方出現了數個舉着火把的和尚,手中各提一柄方便鏟,鏟頭精鋼的月牙發出森白的寒光,見到喬峯後,都大聲叫道:“前面是什麼人,可曾見到賊人經過”
說話間,那幾個和尚已經來到了眼前。
喬峯拱手施禮道:“在下喬峯,敢問諸位大師如何稱呼,可是少林寺的高僧麼”
一箇中年模樣的僧人雙手合十,行了一個佛禮:“阿彌陀佛,原來是名震天下的喬幫主,貧僧止通,這幾位是貧僧師兄弟,久仰喬幫主大名,幸會”
喬峯與之客套了一番,才知道,原來是少林寺進了小毛賊,止通幾人追蹤那毛賊到了山腳下,見那人跑了便作罷。
與止通等人辭別之後,喬峯搖搖頭,算是見怪不怪了。
自那所謂“天下武功出少林”的傳說流傳於江湖起,隔三岔五的,總有一些異想天開的蠢賊鋌而走險潛入少林寺,企圖偷竊武功祕笈。
目送着少林寺僧人走遠,喬峯負手而立,望向身邊不遠處的草地,說道:“出來吧,少林寺的和尚都走了,你已經安全了。”
方纔,止通等人到來前,他敏銳的聽到草叢裏有動靜,不過喬峯當時並沒有聲張,而是隱瞞了下來,索性少林寺也沒什麼損失,便是將這毛賊交給少林寺,也不過是教育勞作一番,便會放人。
“嗯”
半天沒聽到迴應,喬峯皺了皺眉,他沒有聽到那人離開時的聲音,難道此人輕功如此高強竟然瞞得過我喬某人的耳目還是說,此人已經昏迷過去了
喬峯沉吟了一會,舉步來到草地旁,藉着昏暗的月色,見到一個少林僧打扮的人倒在草地上,蜷成一團,似乎早就死了。
他彎腰伸手探了探鼻息,還有氣。
將那人提起,邁步往家中方向走去。
回到自家院子,喬峯將那人帶到自己的臥室,把他放在牀上,伸手捉住了他的左手,爲他把脈。
良久,喬峯眉頭一挑,又捉住他的右手,數息後,瞭然的點了點頭。
原來這小毛賊竟然是個雛兒。
難怪方纔爲她把左手脈時,感覺脈象不對勁,此時爲她把一下右手脈,再仔細嗅了一下,喬峯終是確實了這一點。
女子扮男裝,最大的難點,一是喉結,二是耳洞,三是體香,四是兇,這四個地方最不好掩蓋。
此人的易容術非常高明,喉結、兇、耳洞都看不出來有任何異常,足以騙過大多數人,唯一可惜的是,離得近了,那股淡淡的幽幽體香,怎麼也騙不過喬峯的五感。
從脈象上顯示,此女內息混亂,應該是被人以重掌力打傷,移動了五臟的位置,若是不能根治的話,日後能不能如正常人一般下地走路都是兩說。
不過,喬峯隨後便犯了難,他雖然略懂一些簡單的醫術,可是對於這種傷勢,根本就無從下手,不知道要如何醫治。
而且,還不知道此人品性如何,是否值得救助還不得而知。
要是此人作惡多端,那救治她豈不是助紂爲虐,多此一舉麼
喬峯想了想,決定先將此人喚醒之後,再做打算。
他是豪邁豁達之人,不拘小節,可不像段譽那麼知書達禮,顧忌多多,也不會有男女之別的念頭。
喬峯一手將她扶起,另一手按在此人的後背,伸出右掌抵在她的後心,自己丹田中內力鼓盪,由腹部至小臂再及手掌,傳入了她體內。
喬峯心道,就算救不了她性命,至少也要在她口中問到一些線索,過不多時,那人脈搏漸強,呼吸也順暢起來,喬峯見狀,心下稍慰。
過了一會,那人悄然醒轉,睜開了眼睛,卻見喬峯大馬金刀的坐在對面,正看向她。
喬峯見狀,問道:“說吧,你是什麼人潛入少林寺所爲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