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拉下臉面,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跪求認錯了,這小子怎麼還不肯放過他?
像是看穿了潑皮男人心中所想一般,鬱平宴雙面愈發凌厲了幾分,灼人的目光緊緊盯着那潑皮無賴。
殺雞才能儆猴。
若是今日這場鬧劇只這般高高舉起,輕輕放下,京城裏這些最愛見風使舵、嚼舌根之人還不知會如何議論璃王府的人,所以……
“不成便是不成,你若是覺得不服此刻便同我去一趟京兆府衙,好好將今日之事交由府尹大人斷一斷,讓府尹大人判一判你究竟該如何處置纔好。”
年歲尚淺的少年如今說起話來已然有了叫人不容忽視、甚至不可忽視的壓迫感和威懾力。
那潑皮看出了鬱平宴眼中的堅定,知道自己今日是無論如何也逃不過了。
他雖不想跟巡捕營的人回去,卻更不想去見府尹,的確,這位小公子說得很對,縱然璃王殿下已然故去,可陛下對璃王殿下的追憶不僅半分未減還愈發懷念起來,這種情況下,他若是真去見了官,官老爺自然會順着當今皇上的心意,藉着他的“胡言”好好懲治一番,也好給京城衆人樹一個警示。
於是乎——
“我……我……都是我狗嘴吐不出象牙,都是我的錯——”
“啪!啪!啪!”
潑皮又狠狠給了自己幾個巴掌,很快他的一張臉便被抽得紅腫不已,他接着說:“小的知錯了,但憑几位差爺處置。”再不多說一句廢話,只低下頭老老實實跟在了巡捕營的人身後,生怕自己再說錯了什麼會落得個更壞的下場。
有了潑皮的這個警示,在場其他百姓瞧了心裏也都有了一杆秤。
很快,圍觀百姓逐漸散去,只是不知怎的,鬱平宴從一開始就微微蹙起的眉心,現在依舊皺在一起,絲毫沒有散去的跡象,彷彿有什麼事情久久牽扯着他的心緒,叫他始終不得展顏似的……
——
——
當鬱平宴到璃王府的時候,璃王府莫名安靜得出奇,彷彿落下一根針來都可以聽得清清楚楚似的。
他看着璃王府裏的下人悶頭忙來忙去,一問才知原來他們是在爲獨孤娉婷收拾回北燕的行禮。
他們和外面那些人的想法其實是一樣,他們都覺得王妃這個時候要回北燕,雖然也不是不能理解,但還是會叫人覺得有些太涼薄了。
“殿下在的時候雖然是更寵愛鬱側妃的,可殿下待王妃也是相敬如賓、十分敬重的,王妃怎的說走就要走啊……”
“小玉,你說什麼呢,王妃的事情哪裏是你能議說的,閉上嘴巴當你的差吧!”
“……”
聽着這些毫不掩飾的不滿之言,鬱平宴終於來到了璃王府後院。
他繞過牆腳,就瞧見遠遠的,一棵又粗又壯的老槐樹之下,有個女子正閉着眼、仰着頭,任由穿過層層樹葉的斑駁陽光灑在自己的臉上。
她的樣子是那樣淡然、沉穩。
彷彿超出塵世的仙人,世間的種種紛擾都和她無關。
見此,鬱平宴那緊緊皺緊的眉頭才鬆動了些許,但很快,他的眉頭又蹙在了一起。
他幾步走過去,開口說:“獨孤姑娘,這些紛擾……真的沒關係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