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心中尚存一絲良知,勢必都會拼盡全力掙脫套在身上的枷鎖。
而顯然,穀雨是有良知的。
否則不會對我說出那句話:“你不是走了嗎?爲什麼要回來?”
當然,這也可能是我的一廂情願。
她真正的目的,或許只是爲了抱上我這條大腿,從而完成自救。
畢竟只有我,能夠不受煞氣的影響,自由穿梭在這片楸樹林中。
要知道就連精通堪輿之術的白月亮,都迷失在了層層的桃花煞當中,換做他人一樣無法走出去。
也只有我,不會畏懼這裏的煞靈,存在將她帶出這裏的可能。
想到了這裏,我也不敢再有絲毫的怠慢,擡腳踹了發愣的石重樓一腳。
“快走。”
阻擋我們的人有着七八個,但我相信穀雨能夠應付的來。
能將手持白骨刀的石衛國治的服服帖帖,對付這幫人自然不在話下,無非是需要點兒時間罷了。
順着原路返回,我和石重樓走向了右側的通道。
這條通道,比剛纔的要長很多,而且壓抑的感覺也更重。
“不見,我怎麼覺得好像認識那個女孩兒?”
“穀雨?”
“她叫穀雨嗎?”
石重樓回憶少許,恍然大悟。
“我想起來了,咱們喫飯的時候,就是她服務的咱們對吧?”
“看來你的腦子慢慢恢復了。”
“確實是恢復了。”
石重樓點頭,轉身又朝着後面看了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在他那雙幽暗的眸子和臉上,我看到了太多複雜的情緒。
有疑惑、有痛苦、有不捨,也有令人動容的決絕。
“怎麼了?”
他的表情,讓我有些不安,認出了穀雨,該不會也認出了石衛國吧?
如果是這樣,那可就真的糟了。
白月亮尚未找到、生死未卜,若是再受到石衛國的拖累,天亮之前我們就別想走出去了。
好在,我多慮了。
石重樓的話題,並沒有脫離穀雨。
“不見,我覺得自己跟穀雨應該發生過什麼?”
我心裏一哆嗦,剛想往別的事情上引導,就聽他又發出了嘆息聲。
“可惜啊,全都是在夢裏。唉……要是真能抱得美人歸該多好。”
“這時候就別再發騷了,趕緊走吧。”
鬆口氣,我催促着他。
“嗯,先把月亮救出來再說。”
話落,石重樓又是向着身後匆匆一瞥,而後扎進了狹長的通道中。
啪嗒……
耳中落入輕微的聲響,我看到有兩滴水落在了身後。
正當我打算端詳通道頂部的時候,後面隱隱傳來了嘶喊聲。
穀雨和石衛國,應該已經與那幫廚子開始了火拼。
再不敢做任何的逗留,我朝着石重樓追去。
隨着相處的時間越來越長,相互的瞭解越來越多,我發現了在石重樓身上有種極爲珍貴的一點。
直覺!
這孫子性格大大咧咧,說話喜歡滿嘴跑火車,或許是因爲沒毛的緣故,做起事來也很是靠不住。
但我發現,他的直覺準的嚇人。
而且他似乎還很受命運的眷顧,無論遇到多大的風浪最終都能化險爲夷。
大概,這就是天生我材必有用吧?
爺爺經常對我說,凡是存在的,即是合理的。
人有所短,必有所長。
可能運氣好,就是石重樓最大的閃光點吧?
“你剛纔說左邊不能走,事實證明你感覺是對的,那麼這條通道呢?”
“其實,也不能走。”
石重樓搖頭晃尾的說道:“不見,哥不是跟你吹啊,從小我的直覺就準。就拿大街上那些女的來說,我要說她不是處女,那就絕對不是。我要說這人靠不住,那就肯定靠不住,是不是很牛逼?”
“你那麼牛逼,覺得穀雨靠得住嗎?”
“她……”
石重樓猶豫片刻,隨後皺了皺眉頭。
“我不知道,可能靠得住,也可能靠不住。怎麼說呢,這人就像是尚未孵化的小雞,隔着蛋殼琢磨不透。”
“那你說說,咱們能把月亮救出來不?”
穀雨這人煞氣入體已久,石重樓感覺不出很正常。
現在我更關心白月亮,她可千萬不要出事兒,否則爺爺非得扒了我的皮。
“我感覺,咱們最終可能要面臨兩個艱難的選擇。”
“怎麼講?”
“不救月亮,她必死無疑;救了她,肯定又會後患無窮。”
“爲什麼?”
“我哪兒知道爲什麼?”
石重樓撇撇嘴:“你問我結果,我告訴你了。可你要問我原因,那我就不知道了。”
“你……”
嘿嘿……
看到我要發作,石重樓賤賤一笑。
“好了不見,剛纔都是逗你玩兒的,全是我在胡說八道,我哪兒知道能不能把月亮救出來?我要有這本事,還用麻煩你們幫我找爹?最終結果如何,還得是靠你,我充其量就是個打雜的。”
我他媽……
“石重樓,哪天你要是死了,絕對是活活賤死的。”
“那也比死在這裏好。”
話落,石重樓再一次看向了身後,臉上有異樣的神色一閃即逝。
走了足足二十多分鐘時間,我們纔看到了通道的盡頭。
噓……
看到那扇門的瞬間,我便朝石重樓做出了禁聲的手勢。
倒不是怕他說話,而是擔心因爲驚嚇鬧出動靜來。
因爲面前的這扇門,比我們之前遇到的每一扇都要詭異。
準確的說,這扇門完全是用骨粉做成的。
灰白色的主體,上面瀰漫着濃重的死氣。
在白燈籠照射下的點點磷光,組成了兩個人的圖案。
這不是用來嚇唬人的,而是看門的。
不僅我能看見,正常人的眼睛也能。
相較於嵌入的鮮潤屍體以及紙人來說,這種邪物要更加的難纏。
簡單的說,即便是將他們打散,依舊能夠凝聚成形。
除非,直接毀掉整扇門。
而這,又會不可避免的驚動門內的邪物,所以必須想個萬全之策纔行。
火字印沒用,門上的邪物本就是骨中之磷凝成,最不怕的就是火。
雷字印不行,一旦使出必有巨響。
鎮字印也行不通,它們的感知比紙人還要敏銳,就算我能用龜息之術,怕是也很難走到近前。
如此一來,就只剩一個辦法了。
“重樓,委屈你一下。”
“啥意思?”
“我的意思是……”
話說到了一半兒,我將手指向了那扇門,在石重樓扭頭看去的瞬間,鉚足勁兒在他後面踹了一腳。
猝不及防,他直接朝着門撲了上去。
因爲後背有着封字印,所以他口中發不出任何的聲音,只有踉蹌的腳步微響。
當他趴到門上的剎那,我看到那點點熒光瞬間動了,如同出窩的螞蟻,紛紛朝着石重樓的身上涌去。
而這,就是我在等的機會。
三步並兩步衝到近前,憋足一口氣掐出了水字印。
林語堂緊挨着民心可,這裏空氣中的溼度很足,因爲當符印打出去的剎那,瞬間便有無根水蓄積在了半空。
兜頭澆下,將石重樓淋成了落湯雞。
與此同時,也沖刷掉了他身上的那些密集的磷光。
骨粉砸成的那扇門,也嘎吱吱的閃露出一條縫隙。
“不見,我草你大爺,小爺就穿了條褲衩,怎麼受得了這冰火兩重天的酸爽?”
“不這樣的話,咱麼根本就不去這道門。”
剛剛掐水字印消耗了我太多的內力,所以多少感覺有些頭重腳輕,好在石重樓沒有大礙。
因爲無根之水落下的及時,那些磷火沒有把他灼傷。
磷火至陰,上面又繚繞着煞靈的氣息,要是被沁入皮骨,將會很麻煩。
而這,也讓我愈發認定了一點,石重樓這孫子的命,遠比一般人要硬的多。
稍後若是再有危險,要繼續讓他頂上去纔行。
“不見,這也就是爲了救月亮,否則我跟你沒完。”
“呵呵,你還想不想長毛了?”
嘿嘿……
石重樓瞬間變臉,諂媚至極:“開個玩笑,當我沒說,當我沒說。”
他拿我沒轍,所以只能把氣撒到別的東西上,比如這扇門。
砰!
一腳踹開,我還沒來得及阻止,他已經像個二愣子似的直接走了進去。
“讓小爺開開眼,到底什麼東西……藏在這裏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