駝揹人?
據我所知,駝背是一種常見的脊柱變形,是胸椎後突所引起的形態改變,嚴重者後背上就像扣了一口鍋。
所以駝背,在很多地方也叫羅鍋。
顯然,寫信之人問的不是這個,否則他應該去找醫生。
因此他口中的駝揹人,十之有九是王紅叮囑我的麻煩事。
讓我更好奇的是,他爲什麼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找了過來。
要知道自我出生、爺爺挖掉雙眼的那天,我們二家的旗就算是倒了,那之後就再也沒有收過任何的東西。
截止到我進入西廂房中養性觀靈,爺爺雖然還做着生意,但完全是隻出不進,跟關張大吉沒什麼區別。
十八年過去,我們二家的招牌早已蒙塵,很多人喫過閉門羹後,已將爺爺金盆洗手的事情宣揚了出去。
怎麼今天就有人上門了?
巧合?
我覺得不大可能。
如此便可以得出一個結論,寫信的人是有備而來。
他知道我會在今日祭旗,重開關了將近十年的買賣,甚至還知道,我曾經去過林語堂。
知道這麼多,這個人會是誰呢?
滿懷疑惑,我繼續看了下去。
寥寥幾語,足以讓我嗅出送信之人的焦急與絕望。
“我知道錯了,不該把它請回來。”
“它就快活了,快要出來了……”
“如果您不出手相救,我必死無疑。”
“卡里的五十萬算是定金,若您能解決了它,再奉上一百萬。”
對於很多人來說,一百五十萬已經算是很大筆錢了,可之於我而言,心中並不會生出太多的波瀾。
西廂房裏有不少物件兒,出手之後都遠不止這個數字。
當然,那些東西也不是我隨便能處置的,畢竟都是爺爺收來的,都烙印在屬於他的那面靈旗之上。
西廂房的東西不能賣,爺爺又帶走了全部的存摺,所以我決定將這筆買賣接下來,無論如何先維持住生計再說。
況且我已經不再是孤家寡人,可不能把白月亮給養瘦了。
將最後一行的電話記下之後,我手掐火字印燒燬了這封信。
這是我二家素來的規矩,等同於立下了契約,除非對方反悔,否則就算百年過去,仍舊得是我來了斷。
當然,我巴不得對方毀約,這樣就可以白落五十萬定金了。
紙灰剛剛落地,白月亮他們便從後院返了回來,表情不盡相同。
白月亮就像是打了勝仗的大統領,紅光滿面,氣焰蒸騰。
而穀雨,則是變得更加安靜了,較之剛纔少了些浮躁和憂慮。
至於石重樓,怎是一個慘字了得?
渾身上下佈滿了污痕,有人的手印,也有動物的爪痕,彷彿剛剛歷經了劫難、逃出生天一般。
“怎麼了這是?”
我知道是西廂房那些東西們乾的,可總得有個由頭不是?
“還能怎麼,被收拾了唄。”說着,石重樓看了看旁邊。
白月亮白皙的纖手剛剛握成拳,他趕緊躲到了一邊去。
“我可以叫你不見嗎?”穀雨說了話。
“當然。”
我點頭,這樣稱呼算是撿便宜了,畢竟以穀雨的歲數來說,當我爺爺的奶奶都夠了。
月亮妹妹?
我覺得有些亂,這麼一會兒倆女的就結盟了?
不過這樣一說我也明白了,顯然穀雨還記着石重樓胡咧咧的那些話。
什麼小時候定親,長大被甩了之類,所以才略施了懲戒。
於是我也幸災樂禍的笑了笑:“是該給他點兒教訓,讓他知道東西可以亂喫,但話不能亂說。”
切……
石重樓不屑的撇撇嘴,看到白月亮又要發飆,趕忙轉移了話題。
“不見,咱們之前可是說好的,要幫我治療不毛之疾,東西呢?”
忙忙碌碌倒是把這茬兒給忘了,於是我思索着說道:“西廂房裏有塊飛蛾逐火的玉佩,非常適合你。飛蛾向火而生,會壯大你自身的陽氣,只不過那靈蛾的惡欲尚未除盡,還需要再等幾天。”
“我一天都不想等了,現在就給我。”
這……
我頓時撓了頭,倒不是捨不得,畢竟石重樓說好是要買的。真正擔心的是,靈物沒養好會生出波折。
“不見,我有個想法你看行不行?”白月亮突然說了話。
“你說。”
“這傻子治疾之心迫切,而你又擔心靈蛾的惡欲未除,不如按照我說的做,準保準是兩全的結果。”
“怎麼做?”
“讓穀雨姐姐與靈蛾同居一器,遏制它的同時,也對它多加教導和馴化。”
“這合適嗎?”
白月亮說的辦法的確可行,但終歸還是要看看穀雨是什麼態度。
畢竟一旦這樣做,穀雨是要做出極大犧牲的。
如今的她,已經凝塑出了靈骨,雖說是具紅粉骷髏,卻也是邁出了夯實的一步。只要今後腳步不停,是很有可能生長出肉軀的。到了那時,就不只是在燈光下顯露出影子了,可以像正常人一樣行走在陽光下。
當然,要凝成肉軀難如登天。要麼找到天下一等一的風水寶地來滋養,要麼如之前一般戕害人命。
我當然不想她效仿林語堂中的惡靈繼續爲禍作亂,可一旦化身器靈,也就等於徹底斷了還陽的希望。
除非,日後撞上天大的機緣。
不過這種事兒,向來都是可遇不可求的,概率幾乎爲零。
“我願意。”
讓我沒想到的是,穀雨居然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你知不知道,以器爲家意味着什麼?”
我想再提醒穀雨一句,化作器靈並不是最可怕的,真正可怕的是一旦她這樣做了,就與石重樓產生了因果,只要這孫子還活着,穀雨就必須伴於他的身邊。直到他駕鶴西遊以後,纔算是得以擺脫。
某種程度上來說,這跟圈禁沒多大區別。
而如果她附着到其他器物之上,是可以流轉於市面之上的。就如旅途中的人一樣,可以領略到不同的風景。
“不見,謝謝你的提醒,但在我看來,旅途中的風景再美,也終究是個漂泊身,哪如有個安定的家?”
“真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