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唐浩的妹妹是因爲青春期的叛逆,那麼他的奶奶該怎麼解釋?
就算是老人家年歲已高,不堪塵世之苦撒手西去,又如何解釋託夢的事情?
若非心有執念,誰會忍心叨擾親孫子?
要知道,託夢本身就蘊藏着極大的風險。
如果發夢之人醒來後棄之不管,日後必備禍事所殃及。
凡夢之願,必去圓之。
置之不理,報應必至。
稍微懂行的,都明白這個道理,更別說曹百萬幹了多年的跑道兒了。
真正的原因只有兩個,一是不想擔責,而是不想退錢。
若是換做其他人,撒潑耍賴可能就糊弄過去了。
但偏偏,碰上了唐浩這麼個認死理的人。
而他的這番言論,又很難做出辯駁。
兩個至親之人,都是在拿到曹百萬出售的東西后出事兒的,怎麼可能是巧合?
無獨有偶,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許是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曹百萬皺着眉向我求助。
“不見,你跟我說句實話,這事兒跟我賣的那倆物件兒到底有沒有關係?”
“信我?”
“信。”
曹百萬忙不迭的點頭:“二十年前是你爺爺救了我一命,二十年後,我相信你也能幫我討個公道。”
我很煩他這種綁架式的言論,但在這個節骨眼上又無可奈何,只能點點頭。
“所謂事出反常即爲妖,唐浩剛纔說的清清楚楚,他的妹妹之前品學兼優,奶奶更是身康體健。可就是這樣福緣盤身的兩個人,卻接連遭遇了關乎命運的大劫。曹爺是有名的跑道兒,若說正常您信嗎?”
“這個……”
這一問,問的曹百萬啞口無言。
既然是敲打,那就得連敲帶打,於是我繼續說道:“曹爺,您別忘了,那老銅的菸袋鍋子還在後院放着呢?”
額……
這下,曹百萬的臉色徹底變了,語氣也焦急了起來。
“不見,這麼說倆物件兒果然是藏有邪性的?”
“不離十。”
“那您倒是上上眼,看看裏面是什麼啊?”
“我看了,沒有。”
“這又是怎麼說啊?”
曹百萬聽得雲山霧罩:“不見,你剛纔說東西是邪物,現在又說正常,正反話全佔,不帶這樣兒的吧?”
“曹爺,我現在終於明白了,爲什麼您跑道兒多年始終跑不出大財?”
“爲啥?”
“因爲糊塗啊。”
說着,我指了指長命鎖和文昌塔:“東西是死的,邪物可是活的,在不在裏面不都是正常的嗎?”
聽完,曹百萬倒吸口冷氣。
“不見,你的意思是說……邪物跑了?”
“不是我的意思,而是事實,你們稍等片刻。”
說着,我走出了店鋪,去到街對面的水族館,跟老闆要了三條蚯蚓過來。
“不見,弄這玩意兒幹什麼?”
唐浩文文靜靜的面容下,隱藏的是一顆求知的心。
“有講究不成?”曹百萬也表露出了好奇。
見此,我也沒賣關子,直接說道:“蚯蚓又叫沃地龍,冬月蟄伏,天暖之後復甦。因爲常年藏於地下,對土壤無比熟悉,因此又叫做知地獸。有關土裏面的東西,問它準沒錯,不說全中,七八分準是有的。”
“知地獸有六喜和六畏,六喜就不說了,重點說這六畏。畏光、畏震、畏沙,畏浸潤、畏冷熱,最後一點是畏邪味。可以這樣說,但凡出土的東西上沾染丁點兒的邪氣,都能把知地獸嚇得遠遁。”
“所以,你打算用這知地獸測測長命鎖和文昌塔?”說完,唐浩又嘀咕了一句,“原來,蚯蚓還叫知地獸,長知識了。”
“不見,那就別愣着了,趕緊試試吧,試完也好還我個清白。”曹百萬催促着。
“你們看好了。”
說着,我取出一條蚯蚓,放在了文昌塔的旁邊。
原本緩緩蠕動的知地獸,在身體僵直一兩個呼吸之後,迅速動了起來。
那樣子,像極了人在絕境之中的逃亡。
嘶……
唐浩深吸口氣,而後陷入了沉思
我草……
“別急,再看看這文昌塔。”
如法炮製,另外一條沃地龍也是驚慌逃竄。
“姓曹的,這次你沒話說了吧?”
唐浩二話不說,直接發難。
“我……”
面對這樣的結果,曹百萬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唐浩不依不饒:“事實證明,你賣的東西就是有問題,你必須給個說法。”
“你放心,要是真有問題我全額退款。”
曹百萬顯然也是急眼了,撂句狠話之後看向了我。
“不見,你手裏還有一條知地獸,試試我這個捻葫吧?”
“可以。”
當曹百萬將小葫蘆放下之後,我也取出了最後一條蚯蚓,而後小心翼翼的靠了過去。
現在是春天,寒氣尚未完全褪去,因此知地獸是不活躍的。
就像之前那兩條,如果不是嗅到了邪氣,根本不會有那麼劇烈的反應。
可跟手中的這條相比,還是差了太多。
尚未靠近葫蘆,這條沃地龍便開始劇烈掙扎起來。
從我手中逃脫不得,便拼了命的往我手心裏面鑽。
一咬牙,我直接把它放在了葫蘆上。
之前爲了方便擱置蚯蚓,所以曹百萬放葫蘆時是躺平的,因此正好落在腰身的凹陷處。
啪!
輕微的聲音響起,我們三個都愣住了。
因爲,知地獸不僅攔腰而斷,原本華潤的身體也在瞬間乾癟了。
我草……
曹百萬頓時一個激靈,滿臉的恐懼。
“這,這怎麼回事兒?不見,我,我他孃的又收錯東西了?”
“該,報應。”
唐浩是一點兒都不客氣,出言譏諷着。
“曹爺,照我看,您天生就不是“倒家”二道販子的命,以後還是老老實實跑道兒去吧,兩頭抽成也不少賺。而且我還得糾正您一下,您這次可不是收錯東西了,而是從坑裏摸錯東西了。”
“不見,這會兒你就別擠兌我了,先說說眼前這東西。”
到了這會兒,曹百萬也不敢下手摸了,一個勁兒的圍着桌子轉圈。
“邪性,真他媽的邪性,這可是從葫蘆藤上摘下來的,怎麼就成這樣了?”
見此,我知道該換換話題了。
弄清楚了東西的不祥,那就必須追溯原因,從而想解決之法。
只是這個捻葫無所謂,大不了我拿到後院養起來,關鍵是長命鎖和文昌塔。
要想了解裏面的器靈去了哪兒,就得從曹百萬這裏多做了解
“曹爺,說說吧,這三樣兒東西都是怎麼來的?”
“就是,就是跟人下坑摸出來了的啊?”
“你跟誰下的坑?”
“這,這不能說。”
“行,行有行規,我不難爲你。可我就想問一句,到底什麼人這麼大方,會放任你摸走三樣東西?”
額……
曹百萬的臉色一白,結巴的說道:“他們,他們說下一次坑不容易,好處均分,所以就讓我先摸了。”
“你第一個摸得?”
“對啊,有,有問題嗎?”
“當然有,而且問題大了。”
點頭的同時,我心裏也忍不住感嘆着。
人爲財死鳥爲食亡,果然一點兒沒說錯。
曹百萬這個大傻子,這是給人當墊腳石了啊。
不,是墊命石!
下坑這種見不得光的營生,風險極其之大。
除了可能會被抓判刑之外,進入坑裏也是險象環生的。
尤其是第一個摸明器的人,更是九死一生。
即便是躲過了墓室裏的重重機關,也很大概率會被裏面的邪靈纏上。
有的當場斃命,有的禍及餘生。
總而言之,經常下坑的人,基本上沒有善終的。
“不見,我這兒都快急的尿了,你怎麼還端上了,趕緊說啊?”
“說。”
事已至此,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了。
於是深吸口氣,我開了口。
“曹爺,您在這行混了這麼久,知道什麼是屍蟲嗎?”
“又知不知道,什麼是屍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