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解釋,是他們並不知道最初埋下的禍種,曾經結出過何等恐怖的果實。
尤其是蔣樹峯,邁進大門之後便在四處打量,那股愜意隨然的樣子,彷彿在逛自己後院。
當然,還是存在着大致差別的,至少他在自己家裏,不會閃露出好奇新鮮的表情。
一口水缸、一塊青石、一塊牌匾,甚至是無豬可喂的豬槽,他都有着極高的興致。
尤其是當他走到通往後院的側門前,看到地上那兩個鎮宅獸以後,更是哆嗦着雙手戴上了眼睛。
“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
叫嚷兩聲,他蹲在了石獸的面前,一點點撫摸過上面的花紋,這才面現激動地起身。
“這是宋代的古物,竟然就這麼隨意的丟棄在門口,太令人惋惜了。”
惋惜?
我笑着走過去,搖了搖頭:“蔣叔,既然您看出了這是宋代的東西,也應該清楚是幹什麼用的吧?”
“當然。”
蔣樹峯點點頭:“南宋時期,因爲大興禮教之風,所以很多消失於北宋時的民俗又開始盛行,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便是這墓葬。眼前的這兩隻石獸,便是坐於墓室門口的。黑話叫做攔煞狗,學術圈叫做鎮墓獸。”
“這玩意兒,很值錢?”
我當然知道這是什麼,如此問不過是想和蔣樹峯做個更深的交談罷了。
“怎麼說呢?”
蔣樹峯稍作猶豫,這才繼續道:“鎮墓獸,多少有些不吉利,所以很少有人會收藏這玩意兒。但是對於學術研究而言,具備的價值是不可估量的。”
“您很喜歡?”
“怎麼,你有割讓之心?”
“那就得看您的誠意夠不夠了?”
“開價吧。”
蔣樹峯果然是相中了這對兒鎮墓獸,絲毫不猶豫。
“不見,老師不是外人,你說個實在數。”
唐浩說着的同時,一個勁兒的朝我使眼色。
我心裏明白,這是想讓我賣個面子,畢竟眼前在這位很可能成爲他的岳父。
但是,這個面子真的不能給。
非但不能給,一會兒還要撕破臉。
見我猶豫,蔣潔也湊了過來:“二先生,之前的事情我都聽唐浩說了,謝謝您。與此同時,也請您相信,這對兒石獸只有到了我爸手裏,才能發揮出最大的價值。”
“蔣小姐的意思是,放在我這裏,浪費了?”
“不,您誤會了,我的意思是……”
“二先生,小女話糙理不糙。”
這時,蔣樹峯打斷道:“這麼珍貴的文物,隨意丟棄在門口,不是浪費是什麼?說吧,到底多少錢你才肯出手?此行既然撞上了,我自然是要帶走的。”
“蔣叔,剛纔我已經說過了,石獸可以帶走,但是要看您的誠意夠不夠?”
“在你看來,怎麼纔算有誠意?”
“您只需回答我兩個問題就行。”
“問。”
看看兩隻石獸,再看看蔣樹峯那張閃露着貪婪之色的臉,我問出了第一個問題。
“您買的是攔煞狗,還是鎮墓獸?”
“不見,這有什麼不同嗎?”
“唐浩,我在問蔣叔。”
向上推推眼鏡,蔣樹峯微微縮了縮瞳孔:“我要買的,當然是鎮墓獸。”
“那不賣。”
“爲什麼?”
不僅蔣樹峯皺起了眉頭,一側的唐浩和蔣潔也露出了不解的神色。
我剛想開口,白月亮已經走到了近前,擡手指了指後院。
“您買鎮墓獸,說明是爲了學術研究,但學術再重要,也不及命重要吧?”
聞言,蔣樹峯沉默下來,將目光投向了後院。
而唐浩,則若有所思,畢竟他之前經歷過白姑的事情,應該聽出了白月亮話中的另外一層意思。
少許,皺着眉頭說道:“您的意思是說,只有當攔煞狗買走,不見纔會同意?”
“沒錯。”
“這也是你的意思?”蔣樹峯,轉頭問我。
“沒錯。”
“可你留着又有什麼用呢?”蔣樹峯面帶疑惑,“雖然我們沒有打過交道,但我昨晚接到小浩的電話以後,還是做了個初步瞭解的,你們家不簡單。”
“所以呢?”
這老傢伙,心思到時夠細的,來之前還對我家做了個調查。
“所以這東西對於你們家來說是可有可無的,但之於我而言,卻是兩件珍寶。”
“好。”
瞭解了蔣樹峯對鎮墓獸志在必得的決心後,我拋出了第二個問題。
“我手中還有一件東西,您給掌掌眼?”
“拿來吧。”
點頭,我掏出了用符紙包裹着的煞氣珠,輕輕的遞了過去。
與此同時,也將外面的那層符紙給剝離了下來。
“您上眼。”
輕輕接過那個珠子,蔣樹峯仔細的端詳起來,越看眉頭皺的越深。
“這珠子,您覺得如何?”
“看不透。”蔣樹峯搖頭,“直覺上判斷,這應該也像是宋代的,可就是覺得哪裏不對勁兒。”
“爸,還有您看不透的?”
蔣潔說着,便擡手去拿,碰觸之下,閃電般的把手縮了回來,口中更是倒吸着冷氣。
“嘶,怎麼這麼涼,涼的扎骨頭。”
“有這麼誇張?”
唐浩不相信,也把手伸了過去,一把攥在手裏後,緊接着就扔了出去。
我草……
口中怪叫一聲,使勁兒的抖落着手。
不用靈眸也能看見,他的手掌上面佈滿了一層寒霜。
“怎麼,怎麼會這樣?”
蔣潔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唐浩的手,最終目光落在了蔣樹峯那雙手上。
“爸,你,你怎麼沒事兒?”
“……”
蔣樹峯沒有說話,但臉色已經變得陰晴不定。
看看唐浩和蔣潔,再看看我,一言不發。
“蔣叔,您不想做個解釋嗎?”
“什麼解釋?”
“您說呢?”
我一邊說着,一邊不着痕跡的將唐浩和蔣潔護在了身後。
而後,擡手指向滾落在地的煞氣珠,所過之處,地上蒙着醒目的烏冰。
“蔣叔,我的第二個問題就是,您爲什麼能拿捏住那顆珠子,而不受傷?”
“我,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
冷笑一聲,我示意白月亮將唐浩和蔣潔保護好,而後擡手掐訣動了馭靈訣。
天地無極,乾坤借法,雙獸齊出,驅靈吞煞。
口訣落下,兩隻鎮墓獸突然震動了起來。
伴隨着唐浩和蔣潔的驚呼聲,一頭猛虎率先衝出,直接將那煞氣珠吞入了口中。
緊接着,是一頭威風凜凜的獅子,現身的剎那,直接撲向了蔣樹峯。
“蔣叔,你再不出手,這條命可就要交代了。”
“你敢算計我?”
蔣樹峯厲喝的同時,雙手摸向了身上,而後迎着獅子拍了出去。
嗡嗡嗡……
剎那間,有振翅的聲音響徹在院落的上空,而後便看到了兩道凝實的影子。
一道烏青,一道血紅,正是那兩條屍蟲的本體。
“怪不得之前費盡心思也沒有找到,果然藏在你的身上。”白月亮在旁呵斥道,“唐浩、蔣潔,現在你們清楚了吧。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處心積慮的算計。”
“難道,難道我們之前勘察墓地只是幌子,老師真正的目的是將讓我們把髒東西帶出來?”
“我爸,我爸他爲什麼要這樣做?”蔣潔問出的同時,也哽咽着哭了出來。
“想知道?”
看過二人一眼後,我示意他們離開些。
昨晚佈下的法陣,終於要派上用場了。
《二不見白月亮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