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三彩縮縮脖子無奈的說：“我也沒辦法，上指下派，我們只能遵命照辦。”
“你說有人讓你們來此滅口，可說了原因啊”
“具體的倒是沒說，可隱隱約約的聽說，是上面來人，我們要趁着人到之前除去這裏告狀的人。”
狄仁傑不動聲色，可心裏卻是開了鍋，不知爲何，他此時竟然覺得自己已被包圍了。
他轉身問：“你們一共殺了多少人”
“不，不知。”
“好一句不知，哼，你身爲王府衛率，維護地方治安，不說公證不阿。
卻也要做到保證百姓安危，可你們呢荼毒百姓生命，做惡人都沒來得及做的事。
你們的良心何在可還記得自己還是個人”
狄仁傑不溫不火的質問，讓唐三彩身子瑟縮，他眼裏透漏着痛苦，可除去痛苦外，就是無奈。
曾泰看他模樣以爲他是不服氣就說：“唐三彩，人命關天，豈容你們如此糟蹋”
唐三彩垂頭苦澀的說：“狄大人，你是當朝閣老，家人太平，自己高官厚祿，自然是可以說着大義，爲百姓想。
而我們呢替人賣命，家人在人家手裏，我們稍有不服從的動作，就會家破人亡。
從這世界上消失，我人都沒有了，還顧及什麼別人的死活
人在這世上，不就是爲自己而活嗎人都沒了，還怎麼管別人”
他的話讓狄仁傑冷笑連連，可未等他說話，如燕卻率先開口道：“你所言，若是我是蘇顯兒時，一定拍掌稱讚。
可如今我卻看法不同，人爲何稱之爲人因爲我們心中該有大義，若是自己身死可換回百姓的生命。
那這死就是值得，若是你今日之死換不回，也該學會韜光養晦，找時機做自己身爲人該做的。
如今你的所作所爲，已不能再稱之爲人，而是畜牲。”
如燕淡而如水的話，讓唐三彩痛哭不以，如燕看他痛哭的模樣，心裏的某種情緒突然間消失不見。
唐三彩此時知道，是自己錯了，可該如何彌補呢
他茫然的看着衆人，如燕蹲下，面無表情的看着他說：“實話實說，即便是死了，也可以問心無愧。”
唐三彩聽着咬咬牙說：“其實，我確實還有一事沒說實話。”
“什麼事”
問的依舊是如燕，狄仁傑不言語，他靜靜的看着這一幕。
唐三彩好似陷入回憶，他有幾分恍惚的說：“我們這次屠村，確實是我們上面總頭人吩咐的，但是我依稀記得，康王好似來了。”
“什麼意思”
唐三彩撓了撓頭說：“我其實也不確定，因爲我只見過兩次，但是我覺得自己應該沒記錯。”
狄仁傑點頭，表示不在審了，如燕吩咐狄春：“狄春，把人帶上吧。”
“是小姐”
“叔父，怎麼樣我可以吧”
“呵呵，行，行啊，哈哈，不虧是我狄仁傑的侄女啊，哈哈”
如燕嬌俏的笑着，狄春看着說：“要是李將軍在看如燕小姐這笑容，肯定很開心。”
他本是想調侃一句，可卻讓如燕臉上的笑容慢慢斂去，她擔憂的問：“叔父，元芳一直沒有消息，他不會出事了吧”
狄仁傑不着痕跡的看了一眼狄春，眼裏滿是責怪。
狄春看到老爺的眼神，知道自己說錯了話，他不好意思的垂頭。
而狄仁傑安撫的說：“放心，放心他可是李元芳啊。”
如燕掩下了擔憂笑着說：“是小女沒想明白。”
狄仁傑聽着卻還是看出她的擔憂，只是一時間，他也不知該如何勸說。
衆人繼續前行，終於來到了了一處倖存的村莊，這村莊裏只剩下婦孺老幼。
看着約有百人的村莊此時竟然蕭瑟不以，狄仁傑心情沉重，卻還是讓狄春去看看誰家方便。
走了好幾家，纔看到一家還不錯的人家，不求別的，至少地方大些，衆人能住下。
這家裏有一個失目老者，耳朵還算好，他有幾分怯懦的問：“你們是什麼人啊我們這村子裏沒有土匪，所以”
“老人家，莫要害怕，我們是行路之人，因貪趕路程，錯過了宿頭，還希望您可以收留。”
說話的是如燕，狄仁傑藉此機會打量着屋內情況。
這屋子，除去一個完好的桌子外，就是一個墊着腿的長條凳。
碩大的屋子裏，可謂是家徒四壁狄仁傑見此皺眉不已，他沒想到這村子會落魄如此。
此時這老人家聽眼前這些人是行腳之人，那防備之心倒是沒了。
如燕看了眼狄仁傑，狄仁傑點頭示意，如燕從腰間拿出銀子說：“老人家，我們不敢白住，川資奉上。”
老頭擺手說：“不用，不用，山裏人家，用不着這個。”
說完了去倒水，而後問：“你們怎麼會走到這深山裏”
狄仁傑笑着說：“嗨呀，我是走方郎中，想去豐和縣，可錯投了路徑，纔到了此處。”
“哎呦，豐和縣啊你們應該走東邊那條路，這你們要繞一個大圈的。
而且這裏還有，還有土匪，太不安全了。”
狄仁傑與曾泰互相看了一眼，狄仁傑問：“土匪沒有官兵管嗎”
“官兵哎呦，自古官匪一家親，這官兵來一回匪沒剿，反倒是把我們村子喫窮了。”
“喫窮了”
曾泰詫異的問，這老頭抱着棍子說：“不錯，他們來一次，要我們村子的人提供雞鴨魚肉，誰家要是不出，就會被毒打一頓。
這是開始的時候，後來，誰家不提供，誰家就是土匪，根本沒人性。”
狄仁傑冷酷說：“真是該殺”
“您誰說該殺”
“啊，哈，我說這官兵該殺，老人家您繼續說，後來呢”
老頭嘆息一聲說：“後來，我們去豐和縣告狀，可縣令不管，反而還把我們趕了出來。
本以爲，就算不管，
也會讓官兵收斂，哪曾想，他們反而變本加厲。
有一天夜裏，他們來了，不問青紅照白，直接抓人，一時間，我們村子裏人，走死逃亡。”
曾泰嘶了一口氣，他怎麼也沒想到會如此混亂，而狄仁傑，卻是一清二楚。
從他聽到官兵的所作所爲開始，到豐和縣的所作所爲，他心裏就有了結果。
老頭繼續說：“因爲人跑了，我們這老弱婦孺，他們沒什麼用，所以就沒在迫害。”
狄仁傑看着屋子裏的情況嘆口氣，說到：“別說這村子裏沒有土匪，就是有，也是官兵讓百姓造反。
這羣惡棍，真是該殺，身爲官軍，迫害百姓，真是枉爲人。”
狄仁傑的話，讓老頭長吁短嘆，他指着屋子說：“這屋子裏，當初非是這般，雖然不是多富裕，可至少這裏該有的，還是不少的。
而現在，都讓官兵拿走了，劈了，砍了，呵”
狄仁傑壓下心裏的怒火，起身逛着屋內，看到一口破缸，上面蓋着草蓆，狄仁傑想打開看看，卻在伸手時頓了頓。
最後還是打開了，只見裏面所謂的糧食是變黴的穀子殼。
狄仁傑伸手拿了一點，輕輕一捻，這穀子殼便成了粉末。
曾泰跟着看，見此就回頭問：“老人家，你就喫穀子殼啊”
“唉，就這還是大傢伙勻給我的，因爲我這瞎子，摟不到穀子殼，大家怕我餓死，所以誰摟了穀子殼，都會分我一些，足夠餬口。”
狄仁傑沉默的蓋好草蓆，如燕看着心裏不是滋味，她溫和的問：“老人家，你孩子呢”
“跑了，生死不知，唉”
如燕沉默了，她也沒打招呼，自己就出去了，曾泰奇怪打算阻攔。
可狄仁傑卻沒讓，因爲他知道，如燕不會做無用之事。
果不其然，半個時辰之後，如燕提着野兔，野雞，野果子等物回來了。
她笑眯眯的說：“老人家今晚咱們喫肉可好”
“喫，喫肉”
如燕俏皮的說：“對啊，咱們喫肉。”
狄仁傑看着問：“你在哪裏弄來的”
“這深山老林的，弄些野味還是容易的，咱們平時沒有鍋，又是注意安危的。
我也就沒弄過，今兒這剛好，出去打了些讓老人家開開葷，咱們也有喫的。”
狄仁傑當即笑着說：“哎呀，如燕啊，沒想到你還有這本事啊。”
如燕聽了笑嘻嘻的說：“嗐，行走江湖，餬口喫食是最重要的，這都是基本的本領，要不然很容易餓死。”
狄仁傑聽了臉上露出一絲心疼，可如燕見此卻笑意嫣然的繼續說：“叔父，其實我還是感謝那段時光。
因爲那段時光的事，讓我可以與你們並肩而行，而非是嬌滴滴的大家小姐。”
“如燕啊，你就是我們狄家大小姐。”
如燕笑着點頭，她清楚，也一直不把自己當成外人，可是聽到狄仁傑那憐惜的話，還是心裏暖的無法言喻。
如燕今晚可謂是大展廚藝，一番下來，老頭連着說：“好喫，好喫，姑娘手藝真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