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清楚這不是許莫在說話,還未來得及轉身,許莫輕聲道:“謝蘇巡使出手相救。”
蘇祠轉身,
果然在許莫的身旁站着一名女子,女子一身俠客裝束,一身素色衣衫,唯獨腰間繫了條紫色腰帶,眉眼之間盡是笑意,目光在蘇祠身上飄動個不停。
他先是向許莫見禮,然後說道:“我這算是英雄救美嗎?”
春風彷彿在這一刻戛然而止,周遭一切都變得非常安靜起來,
鮮血緩緩從每一個黑衣人的屍體中流淌出來,血腥味發散在空氣中。
顯然,蘇祠這句話讓素衣女子很是驚愕,因爲蘇祠那一劍根本沒有起到任何作用,她平直的眉微微蹙起,
她可不認爲蘇祠察覺不到,因爲她一眼便看出了蘇祠的修爲境界。
所以她現在的目光,就像在看一個市井上的潑皮無賴,因爲這些人的臉皮最厚,甚至可以說不知羞恥。
蘇祠纔不管女子的看法,只望着許莫。
一切只在須臾之間。
許莫道:“蘇巡使能在這樣的情況下選擇出手,的確是英雄所爲,”她語速微慢,所以每一個字都說的非常清楚,因而也一點不像說謊。
蘇祠當然知道自己的劍沒有穿過那名黑衣人的後頸,這才朝許莫旁邊的女子行禮,然後非常認真的道:“仙子,您還收徒嗎?”
許莫:“.…..”
女子非常奇怪的望着蘇祠,蘇祠見她不答話,接着道:“我骨骼驚奇,絕對是修習仙術的好料子。”
許莫聽着蘇祠聲音中的幾分激動,一點也不像是撒謊,說道:“蘇巡使,這是我師姐,她也姓蘇,道號紫素。”
蘇祠聞聽,大喜過望,兩眼放光。
笑道:“原來仙子也姓蘇啊,那我們也算是一家人啊,”
紫素臉頰跳動,下意識的後退兩步,她完全沒想到這個突然名滿南臨的西林小師叔臉皮居然這麼厚。
當着她的面調戲她的師妹也就算了,居然衝上來就要拜師,還…還自誇自己骨骼驚奇。
她真是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我不收徒,”她後退一步。
蘇祠有些失望,也發現自己有些失態,於是站直了身子,說道:“那要不,仙子教我兩道仙術,我也教仙子我們的落仕劍法。”
紫素對蘇祠實在沒什麼好感,冷冷道:“我派術法從不外傳。”
蘇祠道:“那仙子引我入門也成啊。”
許莫聞着越來越濃烈的血腥味,於是走向了那八具屍體,然後從劍鞘中取出一白色瓷瓶,熱氣騰騰的水珠從白瓷瓶中滴下,剛剛接觸到黑衣人的屍體頃刻間化爲煙霧,飄向了天際。
在紫素看來,自己的話已經拒絕的很明顯了,面前這個人居然還厚顏無恥的貼上來,真是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
她不想再回答蘇祠,於是看向了許莫,說道:“莫莫,我走了。”
許莫還在處理屍體,也沒回頭,很隨意的回了一聲好。
然後紫素轉身向峽谷另一邊走了,
“喂,”蘇祠望着紫素背影,大聲喊道:“要不我那萬仕朝宗跟你換,行不行啊?”
蘇祠這分鐘有些不解了。
萬仕朝宗啊,
這可是萬仕朝宗啊,居然都不答應。
難道我真與仙術無緣?蘇祠心裏實在納悶,爲何自己尋求一道仙術如此之難呢。
“蘇巡使真的捨得拿萬仕朝宗向我師姐換取術法?”許莫將白瓷瓶收入鞘中,看向蘇祠。
蘇祠擡頭看向許莫,說道:“你師姐又不願意。”
許莫道:“師姐當然願意,只是她沒有仙術,怎麼與你換?”
蘇祠覺得許莫在騙他,說道:“我能夠感知到她調動的天地靈氣。”
許莫道:“那是你出劍後,黑衣人隱藏的,難道你以爲他不知道你出手?”
聽許莫這麼說,蘇祠回憶起剛纔那一幕,
許莫凝聲說道:“若一訣仙術能換取夫子所創下的萬仕朝宗,天下誰會不願意。”
萬仕朝宗乃是西林上代夫子所創,而上代夫子,乃是這個世間站在頂峯的人,而上代夫子魂歸儒藏之後,萬仕朝宗便傳給了當代聖師,也就是蘇祠的老師。
所以蘇祠說他有萬仕朝宗,並不是胡謅的。
“只是誰會傻到用萬仕朝宗去換一訣仙術呢?”許莫好笑的望着蘇祠說道。
對於許莫說出這樣的話,蘇祠有幾分惱火。
這個高高在上的聖女殿下居然在變着法的罵他。
於是他望着許莫那雙美麗的鳳目道:“用我所有去換我所需,有何不可,”
而似笑非笑的看着許莫道:“即便她真與我換了,難道她就能學會萬仕朝宗嗎?”
許莫覺得蘇祠的笑很奸詐,而且臉上還帶着狡猾。
她還是懷疑眼前這個人,真的是當今聖師的弟子嗎?
蘇祠隱約猜到了她在想什麼,但是好不容易與這樣的美人有獨處的時間,怎可荒廢時間去談這些無聊的事情。
於是認真說道:“剛纔殿下是說我是英雄,對嗎?”
許莫不懂他怎麼突然轉變話題,還是這麼荒謬的話題,不過看在蘇祠出手的份上,她決定再聽他說幾句廢話。
她睫毛輕輕眨動,明亮的眼睛望着他。
蘇祠道:“那殿下是不是該以身相許?”
許莫怔住了。
直到輕風颳過,她惱怒了。
於是,她那雙鳳目突然變得神聖空明起來。
她凝望着蘇祠,說道:“你想死嗎?”
她的聲音倒沒有多少盛氣凌人,反而依舊平靜,但聽起來,真的很刺骨。
即便是蘇祠,當他看向那雙眼睛時,竟然也有生出了幾分畏懼,這份畏懼不是來自他的意識,而是來自他身體的本能反應。
他如今已是小宗師之境,而許莫不過纔開元之境,與他相距何止百里。
然而他的身體竟然感受到了畏懼,這難道就是來自血脈天賦的力量嗎?
峽谷陷入了死寂中,雨當然還在下,蘇祠與許莫的衣衫也都已經被打溼,但他們都不在意。
兩人四目相對,彷彿下一刻就要大打出手。
蘇祠疑惑,
爲什麼自己的詭祕之眼沒有發動,難道是因爲缺了殺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