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天下小師叔 >同學少年時 第二章:破院(下)
    清晨的空氣是極好的,但再好的空氣現在也無法讓段正丈的胸口舒暢一些。

    他很不高興,他不相信顧汾不會不知道他兒子的屍身在昨夜密林下消失,因爲蘇祠一定會說。

    現在居然當着他的面說出應該帶着你兒子屍身來這種話,於是他憤然向前走了一步,目光直直的盯着顧汾。

    段成丈知道自己今天來是不可能給自己兒子討回公道的,畢竟殺他兒子的是蘇祠,而蘇祠的老師是顧汾。

    這是當朝聖師,大臨公認最強大的幾人之一,於北海屠龍安然而歸,那還是十年前的事情。

    西林聖師,東林掌教,南臨劍首,這便是大臨公認最強大的三個人,顧汾被排在了首位。

    顧汾此刻的眸子很溫和,溫和的望着段成丈。

    他很清楚段成丈的目的,或者說他身後某個人的目的,明知道無法拿蘇祠怎樣,但他還是拿自己兒子的死破開了語淵學院的大門,並且身後帶着如此多的百姓。

    他們想要得到的不過是弄髒蘇祠的名聲,他剛剛成爲顧汾的徒弟,便仗勢欺人,殺害同窗。

    顧汾看了蘇祠一眼,說道:“昨夜我弟子自宿霧山回來,難道我這個做老師的不知道嗎?”

    換言之,我知道,那麼我會不知道昨夜密林中發生的事情嗎?

    段成丈微怔,然後說道:“我兒與蘇祠素有舊怨,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情,昨夜他與我說他要去找蘇祠,卻一夜未歸,李樓主親眼所見我兒屍身,不是他又是何人?”

    他滿面憤意,接着說道:“聖師雖是蘇祠恩師,如此明目張膽的維護自己弟子也罷,盡連一句話都不准他說,是否是太過了,我要與蘇祠對峙。”

    “與蘇祠對峙!”

    “與蘇祠對峙!”

    他身後的人此起彼伏的吶喊,蘇祠看向顧汾,顧汾點了點頭。

    上前看向段成丈說道:“我聽見剛纔段前輩說,昨夜段兄尋我之事,前輩知道?”

    段成丈拳頭緊捏,雖然與李釗雲早有商量,但當看到殺害自己兒子的人出現在面前,他仍舊忍不住想要上去弄死此人。

    蘇祠見他很是憤怒,勸道:“怒易傷肝,前輩莫要傷了身體啊。”

    聞言,段成丈顫動的鬍子漸漸平靜下來,盯着蘇祠道:“沒錯,昨夜我兒便說了去尋你。”

    蘇祠冷笑一聲,看向了院門外的白河百姓,大聲說道:“各位父老鄉親,真是奇怪了,昨夜我確實在郊外密林見到了段兄,只是他見面問我的第一句話就是他父親在那裏,你們說奇怪不奇怪。”

    段成丈微微皺眉,蘇祠的聲音再次傳來:“而且這話可不是我一個人聽見的,上河陽家的公子當時也在場,他也聽見了,還有暮崖牟家的公子以及我的兩位同窗段名和慕梁雲他們都在場,可以作證,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小姑娘當時也在。”

    話音落下,人羣中響起嘈雜的議論聲,蘇祠嘴角泛起一抹笑意,想要敗壞他蘇祠的名聲,談何容易。

    雖然他從不將名聲這種東西放在眼裏,不過我自己可以浪費,你們憑什麼。

    陽蕭四人站在閣樓上,聽見蘇祠的話,他們四人便慢慢走了下來。

    段成丈冷笑道:“誰不知道你和他們四個是穿一條褲子的,誰願意信你們的話。”

    然而他臉上卻陰沉的出現一抹詭笑。

    院律大人突然站了出來,他的目光落在段成丈的身後白牆上面,說道:“剛纔我說了,每一個學院學生要出學院,都要有所報備,他們四人昨夜與我報備,去郊外密林迎接蘇祠。白紙黑字現在還在我的桌上,段先生要看看嗎?”

    段成丈面露難色,但掩藏下的嘴角還是浮現出了淡淡的笑意。

    他故意避開了那四個人,將矛頭對準了蘇祠,所希望的就是蘇祠主動提及那四個人。

    當看到從人羣后走來的陽蕭四人時,他的目光錯開人羣,與陽蕭對視,而陽蕭朝蘇祠點了點頭。

    這四個人與蘇祠的關係,半年前因爲五院會演一事就已經傳出了語淵學院,還被譽爲語淵的小五常,雖然李釗雲說事情已經辦妥,現在看起來也沒有什麼閃失,但他心裏還是有些打鼓。

    但成敗也將在此一舉,他現在只能選擇相信李釗雲。

    之前出門的時候,蘇祠便一眼看出這四個人睡的不好,當時他就想問他們去幹什麼了,但四個傢伙一點機會也沒有給他。

    昨夜他與顧汾深夜長嘆,陽蕭四人也被人找上了門。

    來人是李雲釗的使者,用意當然是今早幫助他們坐實蘇祠殺害段興紅的事實,讓他聲名掃地,最好的結果就是顧汾不得不將他逐出門下,掃出語淵。

    蘇祠還是發現了些異樣,他與這四個人朝夕相處的時間已經有數年之久,當看到牟門微微下垂的嘴角時,他便知道牟門在糾結着什麼,連一場直來直去的段名也面色古怪,與他無話不談的慕梁雲同樣給他一種猶豫不決的感覺。

    然後他看向了段成丈,他整個人似乎輕鬆了許多,那隻能說明事情在按照着他的計劃一步步向前。

    如鹿忽然走了出來,她看向衆人道:“我可以證明,蘇先生說的話。”

    她說的是蘇先生,不是公子也不是哥哥,用意自然是將兩者的關係拉遠一點。

    “你是誰?你有什麼資格給他證明?”段成丈身後一名武者蔑視道。

    “就是,你誰啊?”

    既非名門大族,又非語淵學生,一個見都沒見過的小丫頭,說的話誰會信呢。

    段成丈回首狠狠瞪了幾個人一眼,這些人都是他臨時找來的,段家如今已經不同往日,行事匆忙,很多事也就沒和這羣人說。

    鹿兒雙手自然落下,輕盈的走了出來,她嬌小的身軀上似乎突然充滿了一股傲氣。

    依舊帶着幾分稚意的眉宇間升起一股昂然之意,她很討厭這羣人,但她這一次,她的語氣卻很平靜,因爲許姑娘在宿霧山上就是這樣的。

    她淡然的望着眼前的衆人,平靜的說道:“我叫如鹿,我姓吾,五行之吾的吾。”

    吾,從五從口,代表的就是金木水火土五行。

    段成丈嘴角輕輕抽搐,身後的幾個武者眼神呆滯,他們亦是修行者,近幾天發生的大事自然有所耳聞,但畢竟身處底層,知道的有限。

    不過太初宗換宗主這樣的大事他們自然知道是個女人,就叫如鹿。

    “家父吾令修,”鹿兒一字一字的說。

    這是她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提及自己父親的姓名,一個曾經響徹大臨的姓名,如今雖然消失但還存在的姓名,她的聲音依舊有些顫,但她小臉上滿是鎮定和驕傲。

    蘇祠望着這樣的鹿兒,有些心疼。

    於是他走了過去,擋在了她的身前,抓住她的小手,說道:“有哥在,乖乖站在我後面。”

    段成丈朝如鹿行了一禮,說道:“原來閣下便是新任太初宗主,段某失敬,宗主給蘇祠證言,當然是不會信口開河的了,只不過我們不妨再聽聽蘇先生幾位同窗的說法。”

    衆人同時將目光落在了慕梁雲四人的身上。

    顧汾也一樣,他的面色依舊溫和可親,淡雅的眸子望着四個學生,似乎很是期待。

    陽蕭看了蘇祠一眼,看向段成丈說道:“昨天我們四人想着小師叔要回來了,於是商量着去郊外樹林等他,給他個驚喜,只是左等右等也不見小師叔人回來,”

    他吐字非常清晰,語速也適中,聲音沉穩有力,院律大人又將聲音播散開,便是外面的白河百姓也能聽見。

    “直到天色暗了下來,密林中蚊子也多了,我們爬上了樹等他,那時候應該快到子時了,我們看到了段興紅帶着幾個黑衣人出現,然後他們有的埋伏在灌木草叢裏,段興紅上了樹。”

    “當時天色很暗,我們也小心,他們沒有看見我們,沒一會兒,小師叔便騎着一匹馬帶着太初宗主來到密林,我們只見到段興紅出去攔住了小師叔的路,兩個人談了很久,之後就突然打了起來。”

    “小師叔修爲高深,看的我們是眼花繚亂,也不知從那裏掏出一把發光的紫劍,劍氣好似縱橫三萬裏,厲害的不行,我們四人當時就心生崇拜之意,段興紅那裏是小師叔的對手,被耍的稀裏糊塗......”他一本正經的說着,話語之間卻更像在誇蘇祠一樣,面容卻像一塊木頭一樣沒有一點變化。

    段成丈的臉色由明到暗,蘇祠的面容上卻一直帶着笑容。

    “但小師叔不想傷害段興紅性命,一面戲耍這他們幾人,一面說着什麼,我們當時忙着學劍,也沒怎麼注意聽。”

    段成丈惡狠狠的瞪了陽蕭一眼,似乎在說你們陽家今後就要完了。

    之後他又說李釗雲突然出現勸架,然後就沒打了,小師叔走了,李釗雲好像是在那裏和段興紅敘舊,他們四人跟上小師叔步伐,一起回了學院。

    言下之意,自然就是段興紅怎麼死的我們不知道,這你得去問李雲釗,他給你那封手書是什麼意思你自己去好好細品。

    段成丈有些氣急敗壞,他心裏不知已經問候了李釗雲的祖宗多少遍。

    但他們不給他說話的機會,慕梁雲接上,所說一模一樣,緊接着牟門和段名,都是同一樣的話,同一個意思。

    “段叔,你是不是被李釗雲給騙了?”段名說完這麼給整了一句。

    “唉,興紅和我關係也不錯,怎麼出了這種事,一定是李釗雲那王八蛋乾的,”慕梁雲氣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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