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天下小師叔 >同學少年時 第十八章:辯論
    蘇祠緩緩落座,胖縣令帶頭鼓掌,身邊的慕梁雲低聲道:“挺會水啊。”

    蘇祠笑而不語,掌聲漸漸消散。

    白髮老頭起身問道:“小師叔說父母所傳達的學問理念出錯是否過於偏激了些呢?”

    蘇祠注視着老頭,反問道:“我且問前輩,我大臨民族幾何?他們的信仰又是否相同?”

    白髮老頭道:“算上我們漢人,共有六十四族。”

    雖然都是人族,但是人族中也因爲信仰習俗的不同而有所分別,比如蘇祠在旯木牯族寨遇到的,他們也屬於人族,但是行爲習慣卻與他們格格不入。

    蘇祠道:“我在白河時被人抓到了一個山寨,那裏生活着一羣旯木牯族人,他們祭祀用活人,祭祀完成後男子的屍體會被分而食之,女子需要去服侍已經生滿了白髮的族長,然後接受火焚之刑,”

    他微笑凝望着白髮老者,說道:“前輩以爲,這樣的東西傳承給後人是好是壞呢?於國家而言是利還是弊呢?於人族的團結而言是合還是分呢?”

    連着三個疑問,接連拋出。

    白髮老者直接怔住了,片刻後他朝蘇祠行了一禮,緩緩坐下。

    緊接着又一個男人站了起來,下巴蓄着淺淺的鬍子,年級中上左右。

    目光彷彿凝聚了光芒一般盯着蘇祠道:“小師叔剛纔說了忠,也說了孝,那麼是否是說小師叔寧可違背西林至聖先師所定下的規矩,而一味的去迎合忠字呢?如果只是一味迎合,我以爲這樣的忠只是愚忠而已,是我輩西林人不可取的。”

    他聲音沉穩之中帶着淡淡的鋒利,蘇祠淡然一笑,這人已經是明着衝他來了。

    蘇祠冷冷瞪着他道:“你以爲就是你以爲,永遠不會成爲我的行事準則。”

    男人兩道濃眉微微立起,說道:“所以小師叔是承認了。”

    此時,幾名女子端着各色菜餚上桌,這些女子無不統一服裝,身着粉色衣裙,一個個打扮的花枝招展。

    上菜是一名女子伸手從慕梁雲耳邊穿過,有意無意的觸碰到了他的臉頰。

    慕梁雲回首一看,那女子面帶紗巾,臉頰上抹了厚厚的水粉胭脂,味道撲面而來。

    慕梁雲驚訝的險些喊出聲來。

    這傢伙不是段名是誰,居然搞成這個樣子。

    “承認你妹啊承認,”蘇祠衝着那男人道:“我說了,你自己臆想的就不要拿出來胡言亂語,髒人耳根。”

    此話一出,滿座俱靜。

    緊接着不乏聽到幾個人低聲罵着粗鄙之語,不知禮數等言論。

    蘇祠呵呵了,這個傢伙上來就爭鋒以對,蘇祠那裏看不出來他想做什麼,所以他便直接罵出去,壓了他那囂張氣焰。

    男人也是愣了愣神,徐徐說道:“小師叔此言是否過激了。”

    蘇祠輕輕拍了拍胸脯,微笑說道:“我且問你,先賢所定的那條規矩在那些地方與忠君相悖了?”

    他接着道:“君爲臣綱,父爲子綱,這難道不是至聖先師所定下的規矩嗎,難道你以爲有錯?否則如何以爲忠君會西林規矩相悖呢。”

    他步步緊逼,氣勢盛氣凌人。

    男子微怔,他想說的是蘇祠接任東林巡教使一職與西林規矩不和,他作爲西林的小師叔,輩分之高應當爲下面的學子樹立榜樣,而不是如此行事。

    當此之時,又一名中年男人站了以來,一身素色長衫,手中拿着一把摺扇。

    行禮說道:“先生所言極是,在下邢昭,我非西林之人,現任白子縣東林堂副堂主。”

    蘇祠微有些意外,這羣人想要和他搞辯論,居然還請來了東林人,看來是鐵定要從他接任東林巡教使一事入手了。

    “有話快說。”

    邢昭道:“劉師所言絕非是說忠君與西林三綱相悖,只是劉師所言讓我想起最近一直困惑的一件事情,作爲白子縣東林堂副堂主,如今卻還沒有接到先生上任巡教使一職的諭令,有些疑惑,故而想問問先生,此事難道....”

    他說到這裏也就不說了,尾音拉的很長,望着蘇祠。

    蘇祠卻故意不接話,似笑非笑的望着他。

    邢昭的聲音戛然而止,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飲而盡,算是緩解下尷尬的氣氛。

    蘇祠才緩緩道:“怎麼?你們還沒有接到?那這東林的辦事效率也太低了些,你可向上面反應了?”

    邢昭道:“反應了,只是至今還未得到回覆,今日聽說縣令大人邀先生於此,也就厚着臉皮來問問,望先生解惑。”

    蘇祠掃了一眼滿座的西林名仕,這些人應該是想讓他在這裏拒絕巡教使一職,畢竟自東林建立以來,還從未有西林人進入東林任職,而且還是這麼高的職位。

    這不是至聖先師的規矩,但已經成爲了西林與東林之間相互默認的規矩了。

    一雙雙眼睛彷彿注入了每一個人的全部精神力盯着蘇祠,劉師告訴你了,你接任就是對陛下的愚忠,你應該以聖師的名義將其拒絕,

    現在邢堂主也出面說了,你的諭令並沒有下達,

    不管如何,你先拒絕了再說。

    蘇祠笑了笑,淡然說道:“既然如此,正好我與聖女殿下相識,回去我就寫封信給她問問。”

    在某個靠牆的角落處,一名青衣裝扮的少年聽見這話側目看了一眼上面的蘇祠一眼,少年生的一張好皮囊,皮膚白皙,眉清目秀,只是鼻尖有一點微紅,很是奇怪。

    劉師有些不悅道:“小師叔既拜聖師爲師,又以何種身份去接着東林巡教使一職呢?”

    蘇祠看了老人一眼,他的背已經有些駝了。

    “我出身西林,自然是以西林學生的身份去接。”

    “荒謬,”突然一個老婦人站了出來,她離蘇祠位置只隔了一張桌子,面帶怒意,輕諷道:“所謂西東不相沾,西林入朝不入東,小師叔公然違背是何道理呢?”

    聽到這話,蘇祠直接坐了下去,然後端起桌上的茶杯淡淡的品了一口,看向一旁的胖縣令道:“好茶,好茶。”

    陽蕭掃了他一眼,因爲蘇祠根本就不會品茶。

    胖縣令笑起來臉上的肥肉無處堆放,他迎合着道:“這是大荒之北的冰凌茶,輕澀而微甜,回味無窮。”

    衆人望着莫名其妙的蘇祠,老婦人道:“小師叔這是作何模樣?”

    蘇祠沒看她,有夾了筷豆角喫,自顧道:“味道不錯。”

    “無禮之徒,不死何爲!”

    “聖師怎會收此粗鄙之人,”

    有人捶胸頓足,滿臉杯腔,彷彿是西林蒙受了巨大冤屈與恥辱一般。

    蘇祠驟然看向旁邊的縣令問道:“在下還未曾入朝,所以有些事情不解,想問問牛縣令。”

    胖縣令聽着不時傳入耳朵的罵聲,實在搞不懂蘇祠爲何還能這樣鎮定,強做鎮定道:“先生謙虛了。”

    蘇祠道:“我記得明帝建立東林時,說過東林屬內廷,專爲陛下管轄江湖事物,抓捕違背天主神旨的人以及擔當護國之責。”

    胖縣令一字一句聽着,不明所以,但還是不停歇的點頭。

    “我想問的是內廷算是朝廷嗎?”

    胖縣令身子一顫,他肥胖的身軀似乎帶着下面的板凳往上抖了一下,內廷那可是內朝,說通徹點那是陛下自己的班底。

    雖然在先帝時期,內廷也被西林所掌控,皇帝幾乎沒有自己的話語權,但是如今的陛下不一樣,他登基後不久就已經清洗了內廷,重新組建,雖然如今大學仕梅洵以及大學仕宗常同爲內廷成員,但兩者都已經被定爲成了皇黨的標籤。

    於是他顫抖着聲音道:“當然,不...一定是,肯定是。”

    沒有比這個回答更好的答案了,蘇祠接着道:“既然屬於內廷,爲何剛纔這位老婦說什麼西林入朝不入東,難道朝廷什麼時候進行了改革,內廷已不是朝廷的一部分了嗎?還是說東林如今已經被革出了內廷,成爲了一方教派?”

    說道這裏,他鋒利的目光猶如一口利劍反射過光芒,剎那之間落在老婦人的身上,厲聲說道:“若是內廷都算不得朝廷了,那你將陛下放於何處,還是你居心叵測,想要造反!”

    說道最後一句,他聲音已是揚起,震徹過整個酒樓。

    桌上的碗筷也似乎被這一道聲音個震的發顫,欄杆上的灰塵也因此而落下。

    老婦震顫的連連後退,一下子身子頹軟的坐在了凳子上,眼神空洞的望着蘇祠。

    一句造反差點要了他的老命,還好旁邊有人扶着她,邢昭面不改色,望着蘇祠道:“先生不愧是聖師首徒,能言善辯的能力讓人欽佩。”

    這羣人要跟他講現實,他就跟他們講更真實的事實。

    什麼西東不相沾,西林入朝不入林,這些東西都是西林人在與東林的的爭鬥中所產生的,但是從來就沒寫入過西林法典,更沒有進入過大臨律法。

    或許因爲這兩句話存在的時間太久,成爲了常態,

    因此現在的西林人都以爲,這兩句話就是出自西林法典,出自聖人之口。

    蘇祠沒有回答邢昭,而是看向了那個白髮老頭,輕聲說道:“你明白了嗎?”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