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源始紀元 >第三十九章 偃旗息鼓
    樹人的身軀仍漂浮在墨綠色的大海上,它身上的那些枝丫仍在張牙舞爪、漫無目的地揮動着。李江河站立在被樹人的汁液所污染的海面上,警惕樹人的再度甦醒。

    一連串的氣泡翻涌到海面上,諭示着一切都好像可以畫上一個句號。李江河站在海面上觀察了半天,終於放下了警惕,他焦急地看着這片墨綠色的海面,希望可以找到李勁松的蹤影。

    他什麼也沒有找到。

    李江河的心沉到了谷底,他看着緩緩下沉的樹人,用刀將它一層層地剖開,也許這裏面有他要找的答案。一節節的枝幹被沾滿墨綠色汁液的鋼刀斬斷,一雙焦慮的眼睛捕捉着樹人軀幹內的每一處細節。

    樹人倒下後濺起的海浪無疑引起了馬克的注意,在他耳邊的那些來自李家甲士的歡呼聲讓他感覺格外的不快。他沒有想到李江河竟然如此神勇,利用他自己操縱海水的能力,直接斬殺了那個樹人。而教廷的的所有可以脫戰的艦船纔剛剛集結在旗艦附近,現在沒有樹人吸引李家鎮遠艦隊的火力,那麼自己的側襲計劃就會演變成一場正面對抗的血戰。

    那麼自己的勝算就不大了。

    可是自己就這麼回去,真的甘心嗎

    馬克又看了一眼提城的戰況,最後沒有了任何遲疑,他立刻下令:“艦隊向聖城撤離”

    “總督何不與之一戰”一個年輕的軍官上前步說。

    “駐守在提城的陸戰軍團已經潰敗了,再打下去也沒有意義了。”馬克對那個年輕的軍官說,“現在拼個魚死網破,就等於把教廷的海疆放在賭桌上。我們一旦輸了,你應該知道是什麼樣的後果。”

    那個年輕的軍官看着馬克決然的眼神,結結巴巴地說:“那城內的兄弟們怎麼辦”

    馬克再次看着黑煙瀰漫着的提城,開口說:“他們是教廷的勇士,爲教廷獻身的戰士。”

    一船的軍官都說不出話來。他們每一個人都有一種恥辱感拋棄同伴的恥辱。但是旗艦的指揮旗已經發出了撤離的指令。

    這隻一開始所向無敵的遠征艦隊劃開深藍色的海水,載着血戰之後疲憊的士卒,向自己揚帆啓航的港灣駛去,離開了他們用血澆灌的異鄉。

    這裏的榮耀不屬於他們,這裏的土地和海域也不屬於他們,只有慘淡的失敗屬於他們。

    提城的城牆已經被李知山的軍隊攻佔下來,隨後的巷戰也開始進入尾聲。布里將軍和他的衛隊殺出一條血路,拖着疲憊、佈滿傷痕的軀體,來到了提城的港口上。

    碼頭上,沒有一條船。

    海浪一陣陣地拍打在碼頭上。布里將軍的希望也隨着涌上岸邊的海浪,慢慢破碎。

    一個士兵抹去臉上的血水不知道是他的血還是李家士卒的血,他用殘缺的食指指向遠去的遠征艦隊,想要痛罵:“將軍那羣人”

    布里將軍搖頭說:“他們跑了。我們跑不了。”他看

    着海面上的那個倒下的樹人,他看到了李江河的身影,也看到了吊死在碼頭上的提城城主。

    “我們盡力了吧”他不知道在向誰提出這個問題。

    “弟兄們沒有給軍團丟人。”一個年輕的軍官說。

    “對沒有丟人”剩下的年輕武士齊聲說。

    這時,李家的甲士已經圍了上來,他們不緊不慢地踏着整齊的步伐。這些鋒利的長矛與彎刀慢慢逼近剩下的教廷的殘餘士卒。

    布里看着自己身邊的這些年輕的面孔,他感覺自己的喉嚨有些發澀。不知爲何的苦笑聲從他的喉嚨裏發出。

    “爲了教廷的榮耀,爲了軍團的榮光”他忽然不理解這些話的意義,但是年輕人卻對此無比的狂熱。自己年輕的時候不也是這麼狂熱嗎

    可是,他看着這些年輕人視死如歸的面孔,只能講出這樣的話。

    教廷爲什麼要打這場仗爲了正義爲了榮耀還是爲了野望他到現在才思考這個問題,然而他也沒有答案。

    那些年輕的武士喊出效忠的口號,用血肉之軀衝向那一根根銳利的長矛,而他們背後的帆船漸行漸遠。他們豔紅的軍服瞬間淹沒在鐵甲的海洋中。

    布里沒有衝上去,他舉起了自己的劍,抵在自己的脖子上,狠狠地向下滑動。他的眼角不知道爲什麼出現幾點淚痕沒人知道他爲了什麼而流淚。

    布里慢慢倒在碼頭上,他身後的樹人也完全沉入墨綠色的海水中。

    李江河失神落魄地站在海面上,他眼睜睜地看着樹人沉入大海,他的刀尖上挑着一件破爛的衣衫。那件衣衫已經被樹人的汁液,猩紅的血水染成一張破布,但是李江河認得這件衣服衣袖上的海龍紋。最讓他不能接受的是衣領上的字勁松。

    李江河的身體在這時跌入墨綠色的海面,他體內的源氣已經不能將他的身體維持在海面上。他感到海水的冰涼,他察覺到這些汁液的腥臭,但他沒有試圖離開這個地方。他的手緊緊的攥着那件破爛的衣衫。終於,他忍不住流下淚水,歇斯底里地吶喊:“父親”

    絕望的吼叫在漸漸沉寂的戰場上回蕩,如同一隻沉寂的猛獸在受傷後發出的聲音。升龍號開始向李江河靠攏,剩下的艦船開始剿滅殘敵,並向提城的碼頭靠攏。李家的鎮遠艦隊也是損傷慘重,根本沒有能力去追剿向聖城方向潰退的遠征艦隊。

    泡在海水裏的李江河對戰場的局勢拋在了腦後,他的悲愴佔據了他的心神,他的身體隨着波浪,在被樹人污染的海面上起起伏伏。忽然,他感覺自己十分疲憊,一種莫名其妙的睡意佔據了他的腦海,這是怎麼回事

    李江河連忙運作早已變得稀薄的源氣。源氣在他的筋脈中游蕩,李江河的臉色變得越來越差。樹人的汁液含有劇毒由於長時間的浸泡,這些毒素已經進入自己的體內。他發現自己的身體有樹人化的傾向他的皮膚開始呈現出樹

    木特有的褶皺。一直樹枝從自己的後背長出,而李江河感受不到任何的疼痛。

    李江河察覺到一種特殊的生命體在自己的體內,如同寄生蟲一般。他憤怒地吼叫着,胸前的鱗片開始發出幽藍色的光芒。一瞬間,鋒利的鱗片就附着在他的全身,將新生的枝幹生生切斷。但是更多枝幹想要從李江河的皮膚中冒出,它們想要頂開那一層厚實的龍鱗。

    一聲震耳的龍嘯從李江河口中發出,他催動着最後的源氣開始自己的攻擊注入深淵海龍的力量的源氣涌向那個寄居在李江河體內的樹種。在排山倒海的氣勢下,那枚樹種從李江河的體內被迫離開,並帶去李江河的一大片血肉。李江河體內的樹枝在樹種離去後,立刻枯萎。那枚樹種掉落到墨綠色的海面上,隨着海浪上下波動。

    這一切還沒有結束。

    墨綠色的汁液與海水分離,全部進入到那枚黃豆大小的樹種內。海面上所有的樹枝全部化爲碎粉,融入海水中,沒了蹤影,而那個樹種也一併消失在大海上。

    李江河在樹種離開自己身體的那一刻就已經失去了自己的意識。體內的毒素並沒有隨着樹種的離開而消失,這些毒素仍在蠶食着李江河的健康。

    他毫無意識地飄在海面上,他的手裏仍握着那把刀和那件衣衫

    天色漸漸昏暗,夕陽也被夜幕收走了它的色彩。提城的城主府內,一班軍官守在一個房間的門外。李知山也正在其中,他呆呆地握着那件已經乾透了的衣衫那是從李江河手裏拿到的李勁松的遺物。他已經派出搜尋船隊去尋找李勁松,可是仍舊是一無所獲。

    而自己的兄長卻躺在這個房間內,接受醫師的排毒治療。他感覺李江河反對李家步入對教廷的戰爭是一個正確的確定,他對於這場戰爭的前景忽然有了一絲恐慌。

    房門被一名年老的醫師推開。

    李知山迎了上去問道:“我大哥怎麼樣”

    “醒了”

    “醒了”李知山感覺那種不安消散了一大半,“那我大哥的情況”

    “家主”醫師從牙縫裏蹦出四個字,“時日無多。”

    李知山聽到這幾個字,如同晴天霹靂,他激動地拉住醫師的衣領,大聲地質問道:“你再說一遍”

    紀恩走向前去,勸阻道:“主公,冷靜”

    “這讓我如何冷靜”李知山激動地說,“李家的支柱,我的大哥,說什麼已經時日無多多麼可笑我大哥十八歲就能斬殺深淵海龍王,二十五歲執掌李家大權,誅殺叛逆,開疆拓土如此人物如此人物怎麼會倒在這種地方”

    李知山鬆開醫師的衣領,癱坐在房前的臺階上,喃喃地重複着“怎會如此”,他身邊的醫師說:“二爺,您還是進房看一看家主吧。”

    這是,房間內傳來李江河虛弱的聲音。

    “門外諸將全部進門我有要事相托”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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