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江闊跟着小珠走入了一條窄小暗巷之中,七彎八繞,百轉千回,最終行至了一處隱藏在繁華集市之下破陋民居羣中,儼然是一片鬧市中的貧民區。
道路又擠又暗,擡頭看去,高大樓宇的屋檐夾峙兩邊,讓頭頂上方形成了一線天的風景,就如同是在一條山谷中似的。
很快就跟着小珠去到了她家,一間低矮昏暗的木板房,剛跑到門口,小珠就豎起食指擺在嘴前噓了一下,壓低聲音對楚江闊說道:
“哥哥你待會兒不要大聲說話好嗎,我孃的病受不了驚嚇,還有不要打擾到小茵姐姐”
“嗯。”楚江闊點點頭。
小珠說的“小茵姐姐”,便是她之前說那個靈樞閣的好心姐姐,名字叫做趙小茵。
進入小珠家中,便見一個穿着一身綠蘿紗裙、裙上繡着一條條葉脈紋路的少女坐在牀邊,正對一個躺在牀上靜養的婦人把着脈。
屋中昏暗,那個綠蘿紗裙的少女卻散發着一股超然世外不染凡塵的感覺,彷彿獨立於這片空間之外似的,顯得與周遭環境格格不入。
神異者能夠駕馭某些事物的靈性,而因爲不同靈性的加持,會使得駕馭不同靈性的神異者都向外流露出觀感各異的特殊氣質。
比如紅蓮宮的鐘離,心火靈性會使得她向外流露出一種火辣氣質,哪怕她不穿她那一身紅蓮宮的紅衣,換上凡俗之人的衣着,也同樣會掩蓋不了那種氣質;還有望月山莊的江尚歌,劍靈則是使得他具備一種凌厲氣質。
那些氣質,說不清道不明。
眼前這個綠裙少女身上,流露出一種溫婉柔和的氣質。
靈樞閣的人,門內成員以女性居多,所感應的靈性來自於花和草這類植物,而藥物之中屬花草類藥物佔的比重較大,所以靈樞閣的人都藉助着自家靈性法門之便,潛心研究醫藥。
走進屋中,小珠輕手輕腳把她買來的那些菜放到櫃檯上,然後就靜靜坐到一旁看着她娘和給她娘把脈的趙小茵,不敢吵鬧。
楚江闊也是安靜站在一旁。
那趙小茵臉上遮着幾層紗,只露出了一雙圓潤靈動的眼睛,看不到其面容是什麼樣。
片刻之後,趙小茵停止了把脈,起身打開了放在婦人牀頭櫃上的木箱子,伸出手指一勾,從藥箱裏當即就飛出了兩株像是被當場挖下來的鮮活花草,連根部都完完整整,但上邊沒有沾着絲毫泥土。
和當初見那些能隔空御劍的綁匪一樣,綠裙少女不用接觸,就能控制那些花草凌空飛起。
“小珠,把早上我給你讓你先用水泡着的藥拿出來。”
小珠立刻起身,走到櫥櫃前打開櫃門抱出了一個砂鍋,放到桌上摘開了蓋子。
裏面是一鍋清水,泡着各種幹藥材,不過現在那些幹藥材已經被泡開了一些。
趙小茵一揮手,剛從木箱中飛出的那兩株鮮活花草就飛到了砂鍋上方,然後就像是從春天快速進入秋天的植物一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萎靡下來,萎靡的同時,兩株花草根部不斷滲出汁液,滴入下方的砂鍋中。
很快,兩株花草的狀態都快要接近枯死了,終於不再往下滲出汁液,趙小茵再一揮手,立刻讓花草飛回木箱,將木箱合起。
似乎那兩株萎靡的花草,還能養活再用似的。
“現在那個藥你可以上火煨了,煨好後給你娘服下便可,不過你孃的病還要多需要一些別的藥輔助靜養一段時間纔好,晚上我再送一些藥來給你。”
“謝謝小茵姐”
小珠眼中滿是感激,但因不想吵到她娘,所以感謝也是壓低了聲音,同時,她表情還帶有一絲窘迫,主要是趙小茵幫他娘看了的病,她卻沒有錢付給趙小茵,趙小茵看出了她的窘態,隨即便走上前彎下腰摸了摸她的頭,笑着道:
“沒事的,反正姐姐至少會在這逗留一個月,你想給我診費的話可以在這個月裏好好努力掙錢呀,診費也不需要多少錢,五十文就夠了。”
說完,趙小茵便直起身準備離開。
她並不差什麼診費,定個五十文錢的診費讓小珠努力去掙就只是爲了給小珠個能定下心的目標。
小珠想起楚江闊,又連忙拉了趙小茵的裙襬一下,指向楚江闊道:
“小茵姐,那個大哥哥是來找你的。”
趙小茵饒有興致地瞥了楚江闊一眼,楚江闊擡手指向門外,意思是出去商談,趙小茵便拿起自己那個裝藥的木箱走了出去,楚江闊也跟隨其後。
“楚江闊楚江闊,你跟什麼人在一塊,聞着好香呀。”
腦海中忽然響起了阿寶的聲音。
楚江闊下意識抽動鼻子嗅了一下,確實是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花香氣味,但味道很淡,基本上就相當於在身上灑了一些花露水似的,像阿寶說得“好香呀”有些誇張了吧
趙小茵一直都饒有興致地看着他,沒等他說話,少女就先開口向他問了一句:
“你應該不是神異者吧”
“不是啊。”
楚江闊微微搖頭。
神異者之間基本都能有特殊的感應,是不是神異者互相都可以感應出來。
但楚江闊帶給趙小茵的感覺很奇怪。
有一分與神異者相像,又有九分不像。
楚江闊身上有阿寶傳的神力,但神力不被動用時根本感知不出來,而之所以會感覺楚江闊有一分像神異者,那是因爲他身上有“靈觸”。
靈觸,是指當初楚江闊使用神力時,用以將小草與自身融爲一體的那些無形觸鬚,是用來感應事物靈性的特殊感官,無法感知靈性的人並不具備。
不過趙小茵沒有太過糾結,擁有靈觸卻不是神異者,並非怪事。
神異者的需要掌控靈性,身上有靈觸只是能感應靈性罷了。
感應靈性和掌控靈性是兩回事。
就像馴獸一樣,感應靈性是捕捉野獸,而掌控靈性是將野獸給徹底馴服。
像是那些宗門裏的雜役弟子,一般都是能具備靈觸的,畢竟宗門也希望自家門下的雜役弟子可以掌控萬象之力轉正成正式弟子,所以都會傳感應靈性的法門助那些雜役弟子長出靈觸,若是長出靈觸了還沒天賦掌控萬象之力的話,那就接着當雜役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