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包廂門口,裏面晦暗的燈光打在男人的臉上,卻看不出分毫的精緻來,只能窺見一絲頹喪的鬱氣。
姜朵臉上掛起笑,正打算開一盞亮燈,卻被裏面的人制止了。
遲倦藏在黑暗裏,聲線一如既往的冷淡,“就這樣,別開燈。”
姜朵一怔,收回了手,然後長腿一邁,走進了包廂裏,順便還掏出了打火機,慢悠悠的給自己點了根菸。
說句實話吧,她這次來,壓根就沒指望遲倦能說些什麼有價值的東西,而是想借個機會看看他。
看看她這麼些年來捂都捂不熱的癡心妄想。
姜朵靠在沙發上,藉着微弱的光看他,然後說,“怎麼突然想着要來找我了?我以爲我們之間已經算的很清楚了。”
她下意識地曲折手臂,掩過了自己手腕上因爲自殘而留下的疤痕。
那都是想念他的證據,姜朵不想被他知道。
而遲倦卻微微扭過頭,他那雙眸子在黑暗裏依舊很亮,姜朵細細的瞧着,卻覺得他臉色有些過分的白了。
雖然遲倦天生冷白皮,看起來清冷乾淨又不好接觸,可平日裏是有血色的,看起來是漂亮的。
姜朵怔了怔,隱藏起眼底的情緒,半開玩笑的問,“你叫我來不會就是爲了乾瞪眼的吧?遲倦,看不出來啊,幾個月不見,你話倒是變少了。”
半晌過後,沙發上那個冰冷的人突然動了動,像是行將就木一樣,連擡起手臂都顯得遲緩。
遲倦的手背瘦成了一把骨頭,上面青筋不再是凸起,而是宛如蛛網一樣密密麻麻的盤踞着。
他緩慢的扯了扯袖子,將衣服往上掀了掀,一截手腕露了出來,上面赫然掛着姜朵曾經去西藏給他求的那串紅繩。
姜朵掃了一眼,然後收起了目光,順勢掐掉了那根快燃盡的煙。
女人坐姿端正,只是垂着眼,笑了笑,然後說道,“都這個時候了,你又何必過來裝模作樣,遲倦,狼來了的故事聽說過嗎,事不過三啊,這些苦肉計對我來說,已經不管用了。”
她知道,遲倦最明白怎麼在她心裏扎刀子,也最明白如何叫她心軟。
當初他挺身爲她擋的那一下,讓他破了相,姜朵感動的一塌糊塗,恨不得把他當神明一樣供起來。
事實證明,遲倦只是表演型人格而已,擋的那一下,跟情愛無關,只是演給她看的情深似海。
她擡了擡眸,卻看到男人一瞬間暗淡下去的眸光,又看到了他遲緩的放下袖口,像是安慰自已一樣輕輕的捏住了手腕。
姜朵自嘲的扯了扯嘴角,覺得他的演技真是變得高超不少。
剛纔甚至有那麼一瞬間,都快把她又騙了一次。
姜朵收起桌上的煙盒,然後放進了包裏,冷淡的開口道,“我都在這兒坐了十幾分鍾了,也沒見你說一句話,你要真這麼閒,就自己耗自己,別拉着我一起。”
那人影頓了頓,然後擡眸。
他不敢開燈。
不敢讓姜朵看他這一副如同死人的模樣。
蔣鶴前幾天把他的體檢報告拿了過來,上面的指標弱得要命,其中最簡單的一欄身高體重,更是刺目。
身高,一米八五,體重,四十五公斤。
他已經是一把慘不忍睹的骨頭了。
遲倦不想,真的不想讓她看見。
那該多難看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