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貢碼頭,掛掉慕晚晴的電話後,向來有些小潔癖的王一川竟然坐在了海堤上,迎着海風,白衣如雪,頭髮凌亂。

    他懸着的腳下,海浪拍打個不停。

    看着黃昏籠罩下的海面上船來船往,一臉的蕭瑟,他知道這次無論能不能勸服慕晚晴,都不可能再和慕晚晴有情人終成眷屬了。

    威逼下談成了,慕晚晴會恨他一輩子,無論再做什麼補償,都不可能會再愛他?

    威逼下若是談不成,慕晚晴若是不肯屈服,那麼她只有死路一條,從此香消玉殞。

    “黑哥,我想抽菸,有煙嗎?”王一川頭也不回地伸手向身旁的人要道。

    他站着打電話的時候,那個神情木木的黑衣男人就已經坐在了海堤上。

    至於黑衣男人叫什麼名字,青龍幫裏的許多人都不知道,就算知道的,也叫他‘黑袍’這個綽號叫習慣了。

    黑袍比王一川大上幾歲,王一川知道他的名字,但是一直叫他叫黑哥,兩人關係不錯。

    上次告訴王一川,說楊辰是人槍合一高手的人,就是黑袍。

    黑袍是用槍的高手,常備三把槍使用,一支手槍,一支自動步槍,一支狙擊步槍,長中短三款。

    無論哪一款,據說沒有一個對手能躲過他三槍。

    “煙抽多了對呼吸有妨礙,會影響我開槍,你知道我從來不抽菸。”神情木訥的黑袍淡淡說了句,不過還是起身走到了貨櫃集裝箱後面。

    沈碧娟一身黑色皮裝,依舊是一頭波浪長髮,正靠在集裝箱上,臉色也不怎麼好看。

    黑袍看了她一眼,對一羣整裝待發的長興幫門徒說道:“誰身上有煙和打火機?”

    大家都是一愣,因爲都知道黑袍從來不抽菸。

    不過反應過來後,都立刻在口袋裏上下摸索,有人先把煙和打火機遞了過來。

    黑袍拿着東西回到了海堤邊坐下,煙和打火機遞給了王一川。

    王一川伸手擋住海風,捂住搖擺的火苗點着一根菸,痛痛快快地吸了幾口,吐出的煙氣被亂風捲散,看了看手中冒着青煙的捲菸笑道:“還是頭次知道抽菸的味道這麼好,我想我以後會喜歡上抽它,也許會離不開它。”

    說完又連抽幾口,抽得急了點,結果把自己給嗆得連連咳嗽,一看就不是經常抽菸的人。

    木訥的黑袍說道:“你是想以此證明你有過一段傷心的往事嗎?”

    說出的話雖然有那麼點精闢,不過他說話的語氣從頭到尾都沒有起伏,就像是對着課本讀書一樣。

    “你的意思是說,喜歡抽菸的人都有過一段傷心往事?”王一川調侃着笑了笑,忽然笑容一僵,他腦海中浮現出了那個經常叼根菸的楊辰,不禁懷疑,難道他也有過一段傷心的往事?

    回頭見黑袍不說話,又笑問道:“黑哥,你有過喜歡的女人嗎?真心喜歡的那一種。”

    誰知黑袍答非所問道:“你如果真的喜歡她,就盡力勸她,只要她不死,你就還有機會……等你做了長興幫幫主,有機會再把拿來的東西還給她。”

    “如果勸不了她,那你會不會手下留情?”王一川目光閃爍地盯着他問道。

    “不會!”黑袍站了起來,淡然道:“你負責勸人,我負責殺人,你我各幹各的,不會產生任何糾葛。”

    轉身邊走邊說道:“走吧!時間不早了,那邊還要提前做佈置。”

    王一川將菸頭丟進了大海,也站了起來,看到腳下的那盒煙正要一腳踢進海里,到了半途卻停了下來,俯身將煙和打火機撿起,塞進了口袋裏。

    多少年沒有幹過這樣的事情,依稀記得曾經少年時往口袋裏塞過煙和打火機。

    走到集裝箱後面,看到沈碧娟後,王一川特意停了下來,看着她笑道:“這樣做有意義嗎?”

    “對長興幫來說有意義,對我來說沒意義!”沈碧娟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說道:“但是我得不到的,別人也別想得到。”

    大步離開了靠着的集裝箱,鑽進了一輛車裏,對衆人吆喝道:“出發!”

    一羣人紛紛上車,一隊車迅速離開了碼頭。

    楊辰駕駛的寶馬車離開城區後,又飛速飆快,一直向西郊駛去。

    一條岔路口在車窗外飛速倒退,順着岔路口遠遠看去,遠方一座荒廢的老工廠趴在城市邊緣,正是那幢廢棄的化肥廠。

    一直憋着沒說話的慕晚晴不斷打量左右窗外,發現根本不是去南山,而是一個背道而馳的方向,再開下去,只會離南山越來越遠。

    她終於忍不住問道:“你到底要去哪?”

    “找一位老朋友。”楊辰說着頓了頓,扶着方向盤,目光有些飄忽起來,不知道想起了什麼,接着語氣放緩了慢慢補充道:“找一位能幫忙的老朋友。”

    慕晚晴不是囉嗦的人,儘管她很想知道要找的人到底是誰,不過沒有再問了。

    十幾分鍾後,車速減了下來,天色微暗,道路兩旁燈光照耀,出現了不少汽車旅館,各式招牌簡單卻又大又顯眼。

    楊辰一直在朝兩邊車窗外探尋着什麼,車速放得很慢,最後靠邊,在馬路旁的一堵院牆外停了下來。

    他放下了車窗,目光閃爍地看着那堵圍牆一陣寂靜。

    路上不時飛馳而過的車輛捲起塵土,彰顯着國內的馬路環境。

    呼吸着塵土,卻沒有讓他的表情有任何變化。

    圍牆對面有家飯館,燈光照耀着這邊的圍牆,是一家圈着水泥磚圍牆的院子,圍牆上面漆着花花綠綠的廣告,大門敞開,頂上焊着一塊鐵皮招牌,顯眼的大字寫着‘天宏汽車修理鋪’,下方還有類似充氣、補胎、洗車之類的小字。

    車子拐彎開進了大門內,院子不小,有棟三層高的樓房,最底層是一排堆放了各種零配件的汽車修理間。

    修理間內白色燈光通亮,一個大塊頭穿着一身油污的藍色連體工作服,聽到有車進來後,只是回頭隨意看了眼,便繼續忙自己的。

    他卸下了一隻皮卡車的前胎,瘸着一條右腿利落地將輪胎滾回了一旁,腿瘸得也不厲害,只是很明顯在顛着腿走路,不過速度還挺快。

    楊辰把車停在了修理間外,目光在大塊頭的瘸腿上多看了兩眼,嘴角掛起了溫馨的笑意,對方正是他要找的人,真名叫做天宏,原來也是逍遙組織中的一員,在地下世界的綽號叫‘泰山’。

    泰山精通機械修理,手頭上搗騰出的東西有‘變形金剛’的美稱。

    只是有一次不聽勸告,和一些人混在一起,接受僱傭搶奪一座鑽石礦時,不幸踩中了一枚地雷,命雖保住了,但是一條右腿卻落下了殘疾,傷好後默默地離開了逍遙組織,回到國內開了這間汽車修理鋪。

    天宏隱退後的下落,整個逍遙組織中也只有楊辰一個人知道。

    慕晚晴通過後視鏡看到了楊辰嘴角的那抹笑意,於是目光也投向了修理間裏忙碌的瘸子,眼神微微有些疑惑,難道這個瘸子就是他要找的人?

    楊辰手伸到了車窗外,用力‘砰砰’拍了兩下車門,大聲喊道:“老闆,修車!”

    聽到招呼,大塊頭天宏終於放下了手裏的活,顛着一條腿走了過來,聲音洪亮道:“哪裏有問題?”

    目光車前車後的看着,就是不往車裏面看,楊辰無語,摸出兩根菸,打開車門下了車,自己嘴上咬了一根,另一根遞了出去道:“老闆,挺辛苦啊!先抽根菸吧!”

    慕晚晴看得滿頭霧水,搞不懂這兩人到底在幹什麼。

    天宏看到遞過來的煙一愣,平常不是沒客人遞煙給他,但是點着後遞過來,還真是第一次。

    擡頭看清對方的面容後,整個人僵在了原地,儘管楊辰已經剪去了馬尾長髮,但是樣貌沒變。

    “你個睜眼瞎,抽不抽?”楊辰手中的煙晃了晃,笑罵道。

    “逍遙!”天宏嘴中蹦出句英文腔,滿臉的驚喜,張開雙臂就要熊抱楊辰。

    “打住打住。”楊辰一把頂住他胸口,另一隻手上的煙直接塞到了對方嘴裏,然後指着他工作服上的油污笑罵道:“老子一身的名貴衣服,搞髒了你賠得起嗎?”

    天宏也不管手髒,拉下嘴中的煙,捏着菸屁股上下瞅着楊辰哈哈傻笑,可笑着笑着忽然嘎然而止,露出一臉的不可思議,換上中文驚呼道:“你難道不是h國人,是炎夏人?”

    他知道楊辰會很多麼國家的語言,但是中文能講這麼溜,連拐彎抹角的腔調也能活靈活現就很值得懷疑了。

    “本來就是正宗的炎夏人,我什麼時候說自己是h國人了?”楊辰翻了個白眼道。

    “哈哈!那些h國人一直在說你是h國人,還說你是他們大h國的驕傲,也沒見你闢謠過,想不誤會都難。”天宏說着又在那樂呵呵地傻笑起來,也不知道在高興什麼。

    這沒頭沒尾的話,車內的慕晚晴就更聽不懂了,但是看出了兩人的關係匪淺,尤其記住了天宏對楊辰的那句英文稱呼,原來他的英文名字叫逍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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