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務上的事情嘛,文,可以找你大師兄商議;武,可以找你二師兄商議;錢,可以找師爺商議。大的原則就這三條。”寒秋波擼着鬍子,慢條斯理的交待。
蕭爲劍只好又點點頭,好像聽明白了,又好像沒聽明白,只是迷迷糊糊的覺得,當掌門,該幹啥幹啥,好像也沒什麼特別的事情要做。
“你大師兄和你二師兄嘛,和你一起玩大的,你們仨從小到大都是一個鼻孔出氣,爲師倒是一點都不擔心,師爺這個人,已經五十歲了,以前和你的交集很少。不過,爲師必須要提醒你,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師爺對本門的作用,甚至超過爲師,所以,內外事務,務必多和師爺商量,務必和師爺處好關係,切記、切記”
“是,師傅。”蕭爲劍覺得這應該不難。
寒秋波換上嚴肅的表情:“記住,你最重要的職責是,做最重要的決定,比如決定本門命運的事情。這個環節,沒人可以替你去做。你纔是掌門”
“是,師傅。”蕭爲劍暫時想不出來,有什麼事情,屬於這個類型,所以只好先機械的迴應一下。
“派務的事情,一時半會兒交待不清楚,經驗還需要你去慢慢積累,不過也算是交待完了。第三點要交待的當然是武林上的事情。”
蕭爲劍豎起了耳朵,因爲這又是他感興趣的事情。
寒秋波慢條斯理:“你接任掌門,也繼承了天下第一劍的美譽,不過這個天下第一的名號,是武林中每一個人的夢想。要實現這個夢想,就要向天下第一,也就是你,發起挑戰。所以,爲師要考慮的核心問題就是,避免你遭受過多的挑戰,尤其是頂尖高手的挑戰。”
“由於爲師精心的安排,武林中應該沒人知道你的底細。這一點非常好,不知道底細,就意味着暫時不會輕舉妄動,尤其是幾個聲名顯赫、而且實力很強的掌門人。”
寒秋波很得意的擼着鬍鬚:“後面,最關鍵的節點就是我派掌門繼任大典,這個儀式,是達成避免你遭受過多挑戰的關鍵,爲師自有安排,你只要出席就可以了。”
“是,師傅。”由於寒秋波沒有透露細節,所以蕭爲劍根本沒什麼可說的。
“武林形勢方面,目前最強的三個門派都在中原,也就是所謂的中原三大劍派,青山派、劍山派、七劍派。”
“劍山派掌門莊一心,自視很高,眼睛裏只盯着爲師,壓根不把七劍派掌門白茶放在眼裏。其實莊一心空有理想,而實力不濟,不是爲劍你的對手,所以,劍山派,不足爲懼。”
寒秋波的不足爲懼三個字,說的抑揚頓挫,顯得非常有把握。
蕭爲劍點頭。
“你的最強對手,是七劍派的白茶。三十三歲,是一個可怕的年紀,既有雄心壯志,又在人生巔峯。”
“白茶這個人,表面上斯斯文文,裝的像個文人,其實他爲人狠辣、陰險,劍亦如其人。爲師擔心的並不是他的劍術比你高,而是他的經驗,確實比你豐富的多。”
“然而,白茶的缺點,也在於此。白茶裝斯文裝的很成功,把七劍派的茶業也做得風生水起,在這樣的巔峯時刻,他贏得起,輸不起。因此,爲師斷定,他不會第一個出手挑戰。而武林規矩,一年只有一人可以挑戰天下第一,因此,真正等他下定決心,至少也是在兩年之後了。兩年之後,爲師斷定,白茶已經不是爲劍你的對手了。”
“爲師這個時候傳位給你,是經過深思熟慮的。爲師認爲,當下武林人士,對爲劍你的威脅有限。所謂自古英雄出少年,你的對手,應該是武林中的後起之秀。但爲師再厲害,也無法預測未來,未來的事情,只能靠你自己了。”
“弟子明白。”蕭爲劍再次歎服。
寒秋波的眼神突然變的迷離:“好了,該交待的爲師都交待了。現在,是時候透露爲師的一個祕密了。”
“祕密”兩個字,讓蕭爲劍非常期待的挺直了身子、豎起了耳朵。
“不知爲劍你是否還記得,十年前,也就是你上山的次年,爲師向當時的天下第一歐陽摩發起挑戰的事情”說到這個事情,寒秋波開始眉飛色舞。
“當然記得,這是我派無上榮耀的時刻。”蕭爲劍毫不遲疑的回答,而且回答的時候嘴已經咧開了,就好像這個事情是他自己做的一樣。
“嗯。爲師印象最深刻的事情是,當年擊敗歐陽摩,只用了兩招。”寒秋波閉上眼睛。
“師傅確實是當之無愧的天下第一。”蕭爲劍絕無虛情假意,在他的心中,師傅是神一樣的存在。
寒秋波緩緩睜開眼睛,慢慢搖頭:“天下第一的對決,爲師絕對不會保留實力,所以,歐陽摩中我一劍,必死無疑。但當時他並未立刻死去,爲師覺得他似乎有話要對我說,於是湊上去,聽他想說什麼。爲劍,你能猜到,他最後說的那句話嗎”
“弟子愚鈍,無法參透。”蕭爲劍不是謙虛。
“是四個字。”寒秋波把自己的鬍子擼了又擼,直到蕭爲劍感覺等不下去了的時候,才把歐陽摩死前最後說的那四個字說了出來:
我岔氣了。
蕭爲劍震驚的合不上嘴,然而,師傅在悟劍堂和自己一對一說的事情,斷無虛假可能。
悟劍堂陷入很長時間的沉默,似乎十年後,寒秋波依然需要很長時間,來消化這個事實。
良久,寒秋波打破沉默:“剛戰勝歐陽摩,爲師除了得意,還是得意。也收穫了無數的讚譽和祝賀。但冷靜下來之後,爲師忽然覺得後怕了。如果歐陽摩沒有岔氣,結局又將如何死的那個人,會不會是爲師呢所謂的勝,又有多少是運氣的成分”
蕭爲劍聽的很專注。
“直到八年後,爲師三十七歲那年,又有了新的領悟。因爲那年,爲師發現自己的身體機能開始下降,最可怕的是反應速度的下降。於是爲師想起來,挑戰那年,歐陽摩四十五歲,而爲師二十七歲。那時的歐陽摩,很可能身體機能已經下滑的很厲害,所謂的天下第一,只不過是一副空殼子罷了。因此,爲師戰勝的,只不過是四十五歲的歐陽摩而不是天下第一。”
寒秋波的說法,非常新奇,卻合情合理,蕭爲劍頻頻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