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紅色的卡宴車開在過江的橋上,然後突然一個仄歪,差點開進江水裏去。
“你他麼有毛病?”好不容易穩定下方向盤,驚魂未定的宋安娜,用她難以置信的目光瞪着差點在橋上擰開車門的我。
而我則用更加不可思議的眼神回看着她,差點掉進河裏去的刺激,也比不上剛剛宋安娜說出口的那句話帶來的震撼。
“你再說一遍。”我愣愣地道。
“你有毛病?”宋安娜古怪地看着我,然後重新把車子開上了正道。
我搖了搖頭,說:“上一句。”
“···暫時當我男朋友。”宋安娜猶豫了一下,難以啓齒地把這句話重複了一遍,緊接着立即補充道:“只是暫時!假的,知道嗎?”
“···你在開玩笑吧。”我實在無法想象,早上還要我將過去的事一刀兩斷的人,在晚上居然要我冒充她男朋友,“我可不想騙人。”
“這對你沒什麼懷處,而且時間不會很長,只要這次我爺爺的壽辰,你跟我一起回去見了他們就可以。”宋安娜一邊開着車,一邊向我解釋,“物質上我不會虧待你,但你也要擺清楚自己的位置,不要有什麼不切實際的想法。”
“別說的我已經答應了一樣好嗎?”我用手指支着自己的太陽穴,沒在這時候跟宋安娜糾結她的爺爺可能已經醒不過來了這件事,“這種騙人的事,我做不來。”
“那就當我僱你保護我,這總可以了吧?”宋安娜翻了個白眼,像是懶得跟我較勁,“那個害我的鬼被你送走了,但是那個要害我的人還沒有找到。我還是可能會有危險,我就出錢僱你當保鏢,只要別人在問起你是誰的時候,說是我男朋友就可以。”
“···這不還是一樣嗎?”我輕輕搖了搖頭,對錢這事,我的觀念其實並不是很強烈。
如果不是這次家裏人急等着用錢,我也未必會接受老爺子的委託。不過她說的那個術者的事,倒確實是個麻煩,這種事不從根本上解決的話,宋安娜遲早還是會遇到危險。
“···行吧,我答應你。”最後,我點了點頭。
宋安娜有些不放心地看了我一眼,再度強調道:“這是一個交易,你知道的。”
“是是,我不會對宋大小姐有什麼不切實際的想法。”我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宋安娜這才滿意,然後按照我的指示,將車開進了西門街,停在了101號,一紙衣冠的店鋪前邊。
時間還早,剛剛十點,我有很充足的時間可以慢慢做準備工作。
月光微涼,灑在古老長街的街道上,夜風習習,吹起了街道上的些許紙屑。
“一紙衣冠···好怪的名字。”宋安娜停車後看了眼匾額上的四個古字,“這家店是賣什麼的?”
“賣些紙紮的東西,比如紙人、紙馬、紙錢之類的。”我稍微解釋了一下,畢竟從一紙衣冠這四個字不能很直觀告訴別人這是家紙紮店。
而不出意料的,宋安娜聽到店裏賣的是這些東西后,表情變得有些不自然,道:“你怎麼在這種陰森森的地方上班啊···”
“因爲···工資高吧,一個月四千呢!”我回憶了一下,當初就是被孫宏那死老頭用一個月四千做幌子,把我誆進了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另一面裏。
不過在聽到我的話後,宋安娜一陣無語,坐在車蓋上道:“就這點錢,也值得你大半夜的開店上班啊?我給你的那張支票,夠你上一輩子班了。”
我轉過身,有些無奈地看着她道:“這就是市井小老百姓的生活啊,宋大小姐。對了,你先別走,我有樣東西給你。”
說着,我打開門鎖從側門走了進去。打開正門就是開店,萬一提早來個過路鬼,準把宋安娜嚇個半死。
既然答應要暫時做宋安娜的保鏢,尤其是拿了錢的,我就得有做保鏢的覺悟。
在晚上的時候,我不得不回到一紙衣冠開店,而這段時間也是鬼靈最有可能纏上宋安娜的時候。
我想起在倉庫裏有一樣神品可以有護身的作用,而且不像供神塔、紫印那樣需要當場行炁,只要有鬼靈近身,就會被動發揮作用。
“在哪···啊,找到了。”我在倉庫堆積如山的神品裏找到了一串編在一起的紅繩,而且紅繩上串了七顆玉石,雖然不怎麼起眼,卻能上應七星,發揮出小型七星陣的效果。
我拿着它回到街上,宋安娜像是有點不習慣這種清冷的環境,已經回到了車子裏,見我出來後才摁下了車窗。
“這是什麼?”她有些疑惑地看着我拿出了那串紅繩,“土裏土氣的。”
我替她戴在了手腕上,並叮囑了一下:“這個東西不能見血,碰了血就不靈了。”
“知道了,我怎麼會見血啊?”宋安娜不耐煩地道,把手腕舉在眼前東看西看,似乎怎麼看怎麼覺得不滿意。
我挑了下眉,見此也玩笑地補了一句:“我的意思是,你就不要進廚房了。”
宋安娜顯然一下子就明白過來我指的是她三分鐘切自己三刀的糗事,頓時又氣又急,重重哼了一聲,然後搖上車窗一騎絕塵地離開。
我忍不住笑了一下,但緊接着就想到一個問題,艹,那張支票疊成的千紙鶴還放在她的車上啊!
“算了,反正很快又會見面吧。”我有點無奈地搖了搖頭,真沒想到三年前的那一夜荒唐,還會延續到現在變成一段孽緣。
不過事情往往出乎人的意料。
第二天一大早,我剛在結束一晚的營業,在後堂躺椅打盹的時候,手機就像大喇叭似的連續響個不停。
我睡的迷迷糊糊給按掉了兩次,那打電話的人還鍥而不捨,我也是真的服了。
“誰啊···”剛剛睡着就被電話打醒,我的精神就別提有多差了,眼皮重的根本不想睜開,好不容易摸到手機,半夢半醒地劃開接通,還沒來得及說‘喂’,一個咆哮音就直接將周公嚇跑了。
“林——紹!你居然敢掛我電話,還一掛掛兩次!”
“···”我默默掛掉電話,倒頭繼續睡。
肯定是在做夢。
這次電話不響了,換成門板像是要被砸穿似的砰砰響了起來。
“大小姐,你饒了我吧,這才幾點啊?”當我硬拖着身子起牀,披上衣服把門開了一道縫,宋安娜直接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並把手上拿着的東西嘭的一聲放在了桌子上。
“六點五十分了,有出息的人都已經起牀上班、上課了!”
“···我打賭你說的人裏,肯定不包括四點五十才睡的我。”我忍不住打了個哈欠,接着伸了個懶腰,然後把翹的亂七八糟的頭髮壓下來,這纔打起精神去看宋安娜帶來的東西。
“這什麼?”
我擡頭看了她一眼,這才發現宋安娜的精神似乎也不怎麼好,儘管戴着淺黃色的墨鏡,也能看到她眼睛下面有一圈黑眼圈。
“醬油湯!”見我擡頭,宋安娜硬生生憋下一個哈欠,然後將自己帶來的湯盒打開,把一碗熱氣騰騰的醬油湯推到了我面前,“喝!”
···?
“你這是鬧哪出?”我不知道是因爲睡眠不良還是別的原因,總之現在感覺腦殼在一陣陣的疼。
“不就是一碗湯嘛,有什麼了不起,我也做的出來。”宋安娜哼了一聲,說出的話讓我有些哭笑不得,感情這是跟我昨晚說的那句玩笑話慪氣了?
“東西沒見血吧?”我一邊找着湯勺,一邊問。畢竟人家專門拿過來的,不喝就太失禮了。
宋安娜不滿地道:“你當我小孩子嗎?我很小心的。”
“好吧,那最好,畢竟這種東西不多。”我說着找到了勺子,不過在喝湯之前,爲了保險起見,我又問了一句,“這次大小姐沒把鹽和味精搞錯吧?”
“···你再不喝,我給你直接灌嗓子裏去!”宋安娜臉色一陣青一陣紅,乾脆惡聲惡氣地做起了威脅。
我聳了聳肩,勺了一塊豆腐混着湯,放進嘴裏。
然後,我又放下了湯勺,託這碗湯的福,我徹底醒過來了。
“大小姐,我能問下,你放了什麼白白的,一粒粒的東西在裏面?”我一臉平靜地問。
“我特意把鹽拿開了的,不可能是鹽,你怎麼···這幅表情?”見我這副表情,宋安娜的眉毛也皺了起來。
你特麼是把鹽拿開了,然後放的特麼是糖!
我深吸一口氣,默默把湯勺拿了起來,雖然是糖,但至少還沒到不能喫的程度。
“你應該不會是特意過來給我送湯的吧?”我一邊強迫自己把甜膩的湯汁嚥下去,一邊轉移注意力地跟宋安娜搭話。
宋安娜也坐了下來,摘下自己的眼鏡,揉了揉太陽穴道:“當然不是,不過是順便而已。待會兒,我要帶你去一個聚會,那個給我招鬼的傢伙肯定也會去。那個混蛋,你幫我把他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