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揮舞着長劍砍向避役,劍刃上熊熊燃起的赤紅焰苗綻開絢爛的火花,與他揮灑在空中的血滴相融,迸發出“噼裏啪啦”的爆裂之聲
在將長劍高揮過頭的那一瞬間,半米高的火焰“嘩啦”一下直直攀上雪白的天花板,大半個天花板都被照映出璀璨的光輝
漫天火光中,紅着眼的洛塵提着劍奔來,身形搖曳,面容猙獰,形如鬼神
“這樣的怪物”
“怎麼會是剛剛那個浮塵一般的人類”
避役在那瞬間被壯麗的景象所震憾,下意識地退後一步,心中沒由頭地生出一絲懼意,先前的灼痛感重返心頭
可他畢竟是一個獵殺者,怎麼可能這麼容易被徹底嚇住
“有趣”避役仰起頭,僵硬地扯出一抹挑釁的笑,“小爺倒是要看看”
“區區一個人類,究竟有多大能耐”
迴應他的,是尖銳刺耳的金屬撞擊之聲
“安薩姆,你說他們誰會贏”
赫透過一層嗆人的白煙悠悠地打量着一塊赤紅到灼目的光斑。
“避役是我的學生,他雖然居高自傲,但確實有着不錯的實力,算得上是a級生中的僥僥者,我原本以爲他會拿到高分。”
安薩姆緊皺眉頭,一面回答,一面在封面繪製着無葉樹的綠皮書上迅速地做着記錄。
“但他遇上的是洛塵。”
“如果森林中的那隻人形蜘蛛確實是被洛塵獨自獵殺的,他的實力應該在避役之上。”
“只是有一點我不明白,”安薩姆停下忙碌的手,轉向赫,後者看上去饒有興致。
“洛塵既然完全有與其他考生匹敵的實力,先前爲何一昧地逃避躲閃”
凝固的污血塊糊住了洛塵那一雙墨眸。他看不分明,隱隱約約能看清的物件幾乎都是深淺不一的紅
血是紅色的,火光也是紅色的,對面避役氣極敗壞的面孔也是紅色的
只有那條危險又豔麗的長尾巴不一樣。
失血與劇烈運動讓洛塵腦內一團混沌、意識沉浮不定,過多的思慮又讓他痛苦,他乾脆不管不顧,揮舞着長劍,憑藉着自己令人驚歎的預感,瘋子似的衝着那條黃綠相間的長尾胡亂擊砍
贏來的是避役接二連三的怒罵
那代表着他的攻擊逐漸對避役起實質性的傷害了
錚
錚
鉤、挑、擋、舞、旋身、突刺、下壓、弓部、閃身躲避、迎面出擊
洛塵雖然從未運過劍,也看不清避役逐漸凝重的神色,但是體內洶涌澎湃的能力讓他極靈敏快捷地把握住了那條長尾的動向
他的動作越來越靈活、身形越來越輕盈、揮動火劍的速度越來越迅猛、搏擊間散發的強烈氣場越來越凌厲逼人
在森林中浴血搏戰人形蜘蛛的感覺又回覆了身體
洛塵憑藉着身體記憶奮戰那條隨時會奪人性命的長尾,不知不覺間長尾上黃綠參互的細鱗遍佈了灰黑的燒斑與細碎的劍痕,觸目驚心
避役百思不得其解的同時,那條長尾還與洛塵的劍糾纏不清。
“咔啦”
伴隨着金屬碎裂的脆響,數十枚閃爍着綺麗光華的小物什猛然飛出,狠狠扎入周遭的水泥牆,還帶着絲絲殷紅的鮮血
避役氣得渾身發顫
那些飛出去的小物什不是別的,全都是他長尾上細密簇擁的鱗片
被人撕肉又削鱗,還有比這更令一條變色龍羞辱的事嗎
“洛塵,你最好別給小爺逮到你,否則小爺非要將你活生生地剝皮抽筋削骨”
避役怒不可遏,而洛塵依舊冷面相對,依照着戰鬥的本能瞅準避役失神的那一瞬提劍刺去
與以往不同的是,劍鋒指向的不再是覆蓋着層層厚鱗的巨尾,而是避破與人類一樣脆弱柔軟的腰肢
要是那柄竄火的長劍如願刺入避役的腰腹,沒有治癒能力的避役勢必會受傷,而洛塵邊就可以從這場腥風血雨中脫身。
要是洛塵這一劍沒能刺傷避役,兩人又得陷入漫長的苦戰。
成敗就在此一舉了
“洛塵他在森林遊歷過幾日,他當然知道非自然界的殘酷,他也應該比在場的所有考生都明白人不爲己,天誅地滅的生存守則。”
“但即便是這樣,他還是冒着死亡的風險保護那個殭屍族的女生。”
“你說這是爲什麼”
赫反問安薩姆。
“難道說他只是單純地找死、做事不考慮任何代價”
安薩姆搖搖頭。
“那是因爲他是人。”赫緩緩呼出一口濃煙,“他的所有言行舉止都在這條準則下活動。”
“他抑制不住救人的本能。”
“而每當他試着對那些人形的非自然生物動手時,他的心中也會騰起犯罪的恥感”
安薩姆微怔,隨即恍然大悟
洛塵本來是個普通人他本來不應該拿起殺人的屠刀他本來不應該讓象徵着罪孽的赤紅血液噴濺全身
所以他纔會下意識地恐懼、逃避、剋制、隱忍、戰慄
他以爲他在殺人。
“我從來不想殺誰。”
在洛塵俯身刺向避役的那個瞬間,避役隱約聽見嘶啞至極的低語。
語速很快,和喉嚨裏粘稠的血漿參混粘乎成一團。
“但爲什麼所有人都要置我於死地”
“明明我們素不相識你也要將我剝皮抽筋削骨”
“爲什麼”
洛塵刺向他,像在這個世界已經絕跡的惡魔在他耳畔低呤
但是想要殺他也沒那麼容易
“洛塵你果真是個從沒來過非自然生物聚居區的純種人類”
“你無知又無畏真的什麼也不懂”
“洛塵,”避役望着直指自己腰腹的長劍笑,“你不知道爬行人是有腹甲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