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三國從忽悠劉備開始 >第560章 張松禰衡中門對狙
    李素也知道典韋這人沒文化,怕問不清楚,所以想了想就讓張松陪典韋一起出去,處理這次“名士突發事件”。

    之所以選張松,也是因爲李素知道目前身邊這四個幕僚,張松最適合饒舌。

    相比之下,徐庶以計謀著稱,王累直言耿介。鄧芝雖然歷史上出使吳國,有點外交口才,但那都不是用來懟人的。

    而且鄧芝跟隨李素好幾年了,作爲李素的主簿,地位也比另外三人高,李素都嫌派鄧芝給對方長臉了。張松就不一樣,他長得又矮又醜,讓他反噴羞辱禰衡剛好。

    張松得令抖擻精神:跟了司空鞍前馬後快兩年了,之前一直做那些幕後工作,現在撈到一個露臉的機會,怎麼能不好好抓住!

    雖然張松也聽說過禰衡的名聲,自忖直接對罵沒有必勝的把握。但張松的智計終究比禰衡深遠,他隱約猜出禰衡這節骨眼上鬧事,肯定是爲了科舉做官制度。

    而司空已經殫精竭慮爲外地淪陷區士子另外設計了一套籠絡人心的辦法,禰衡再鬧無疑是自取其辱。

    ……

    半盞茶的工夫之後,張松就在一羣衛兵的簇擁下來到總督府門口,看到禰衡衣衫不整在那兒跟衛兵們拉拉扯扯,張松還心中微微一驚,喝令衛兵們鬆開:

    “散開,不必對這位狂生無禮。”

    衛兵們有些委屈:“稟張從事,衣服不是我們撕的,是他自己脫的,咱是怕總督府前有傷風化想摁住他穿回去,沒想到他掙扎扯爛了。”

    張松不由都覺得好笑起來:這廝是有暴露的特殊癖好麼?模仿“接輿髡首兮,桑扈臝行”?

    不過,張松此人本來就有過目不忘之能,他的天賦就是博聞強識,腦子裏靈光一閃,已經意識到禰衡的“行爲藝術”是在表達什麼了——

    事實上,臝行這一層深意,原本歷史上的曹操也沒立刻get到,誰讓曹操不是那種“尋章摘句世之腐儒”呢,曹操的讀書是跟諸葛亮一樣“觀其大略不求甚解”的。

    要不然曹操也不會幹出孔融內涵他“武王伐紂、以妲己賜周公”的時候,他還傻呵呵反問“語出何典”這種事兒。

    但張松不一樣,張松讀書摳細節比曹操強多了。既然他腦內瞬間就聯想到屈原《九章》裏的“接輿髡首兮,桑扈臝行”這句話,自然也會順着往下背:“忠不必用兮,賢不必以。伍子逢殃兮,比干菹醢……”

    在楚辭裏,髡首、臝行都是對忠賢人才不被用的控訴!所以,這是在嘲諷執政者不會任人唯賢、跟楚懷王一樣昏庸!

    李素今天派張松出來應對這個變着花樣行爲藝術罵人的傢伙,還真是派對了。不然哪怕李素自己來,他也沒讀那麼多彎彎繞的書,根本看不出對方的“玩梗”,更談不上“接梗式反駁”。

    張松便從容開口:“哈哈哈,禰衡禰正平,聽說你也算平原名士,原來只會玩‘接輿髡首兮,桑扈臝行’的把戲譁衆取寵。你若真是對李司空的進盡忠賢之法有什麼不滿,直言切諫便是,玩這種算什麼。

    聽說你初來襄陽時,便陰懷一刺,可惜劉使君根本不屑於用爾等虛名狂士,以致刺字漫滅——可有此事否?”

    張松先點破“我看得懂你的梗”,隨後直接開始揭禰衡的瘡疤,自然是令禰衡暴跳如雷。

    原來,禰衡這人到一個地方就是想求官的,經常懷裏揣個木牌子名片,想到處投遞攀關係。但因爲脾氣不好自命清高久不得志,簡歷上的字都磨沒了,還是沒送出去。

    歷史上曹操那邊建安年間雖然還沒施行九品中正制,但那些基層事務性文官的人事工作,已經是陳羣在主持了。

    所以有朋友看禰衡不得志,就勸他“你這樣養望清高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被人發現,你還是主動巴結陳長文(陳羣)混個臉熟吧”。

    結果傷了禰衡的自尊,反懟道:“老子怎麼能跟殺豬賣酒的結交呢!(吾焉能從屠沽兒耶)”弄得好像還得陳羣主動上門求着他出來做官似的。

    這一世,雖然在襄陽多住了兩年,沒回許昌,但禰衡的行事風格並沒有變,如今被張松一句話就戳了自尊心最大的痛點,瞬間就暴躁了:

    “矮醜村夫!你是什麼東西!衣架飯桶,酒囊肉袋,安敢輕吾!”

    沒辦法,誰讓張松還沒自我介紹呢,禰衡就是想反罵,都不知道對面是誰,只好先撂兩句籠統的狠話。

    張松嘴角法令紋一抽,他最恨別人罵他長得矮:“村夫?我乃司空府從事張松,晾爾等無知狂士,也不知蜀中人物。”

    禰衡:“張松,我不跟爾等村夫一般見識。今日之事,天下人有目共睹,李素不納忠言、杜絕北士賢路,愚行劣舉,爲世笑柄!劉備用此偏狹小人,難怪鬥不過袁公四世三公。

    諸位司隸、兗豫賢達,今年你們有何遭遇、身邊故舊有多少欲棄荊州而回鄉者,大家心裏都清楚。劉荊州安民養士七年,最後被如此虛擲,當真可笑!”

    禰衡前半段話是噴張松的,後半段話是直接轉身對圍觀羣衆說的。

    還別說,他對羣衆說的話,還真引起了不少共鳴。

    別看這地方只是襄陽城裏最繁華的所在、總督府/原州牧府門口的廣場,短短十幾分鍾內聚不起多少人。

    因爲荊州最有頭有臉的人都想在這兒置業,所以馬路上一塊磚頭砸下去,砸到十個人至少九個是有頭臉的讀書人或者在職官員。僅僅數百人圍觀,社會影響就已經很大了,人羣裏至少有好幾十個是北方名士,因爲做不了官心懷怨氣。

    張松也知道鬥嘴是沒用的,對付禰衡關鍵是瓦解北方士人的待遇質疑,所以他也不鬥嘴了,只是高聲宣佈新的政策:

    “諸位稍安勿躁,勿聽禰衡狂言煽惑!李司空從未蔽塞賢路,只是之前科舉之法初興於長安,而關中之地此前被董卓李傕郭汜等輩殘害多年,並無關東羣士移居投效,所以科舉不必多設補缺。

    但自司空抵達襄陽後,不過短短六七日,已勵精圖治,體察民情。對荊襄流亡北士之盛,多有普查。李司空早已在醞釀籌劃爲淪陷諸州士子取士之法,只是尚未完善不曾公佈。

    新的科考也絕不會傷害荊州、益州本地的地方官選取,北士任用之法另有考量,常科考完之後自然會公佈、另行組織。”

    聽張松公然許諾,人羣中那些被禰衡的利益說辭鼓動起來的北方讀書人也緩和了些,不再貿然被禰衡帶節奏當槍使了。

    還有些人躲在人堆裏不敢露面,只是偷偷起鬨:“李司空果真如此?可有憑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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