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三國從忽悠劉備開始 >第51章 甘受微操董仲穎
    九月初六,雒陽,盧府。

    李素僅僅提前一晚遞了名刺拜帖,第二天[ ]一早就登門拜訪。當然也少不了讓典韋提着禮物作爲隨從——稍微說句題外話,以李素的穩健,他凡是出遠門當然不會不帶保鏢,這次其他人都沒空,他就只帶了典韋。

    哪怕跟作爲天使的鄭泰同行,他也依然信不過那點安保力量。鄭泰的命才值幾個錢?

    按照漢朝人的禮節,僅僅提前一夜通知的拜訪,緩衝期還是比較倉促失禮的。但盧植很乾脆地接見了他,顯然也是知道李素的來意,多少想拉劉備一把。

    典韋把禮物交給盧府的下人之後,李素獨自一人手持摺扇,入內恭敬行禮:

    “久聞盧尚書海內人望,末學晚輩數次來京,有心拜會。但來去匆匆,緣慳一面,何憾之至,今日得蒙垂見,不勝榮幸。”

    盧植其實是在公開場合見過李素好幾次的,只是沒有什麼機會單獨私聊。

    盧植便毫不做作地說:“李校尉客氣了,年初上元祭典時,李校尉舌戰羣儒,陛下親口讚許爲知天命,後生可畏。”

    兩人先說了番客套話,算是加深對相互人品的瞭解。

    畢竟很多涉及朝廷機密的心裏話,你不摸透對方的脾性,也不敢交淺言深。

    聊天的時候,盧植一邊逐步加深對李素的可信度,一邊也在從各方面觀察。

    看着李素手中那柄瀟灑的摺扇,以及愈發華貴的服飾,一派玉樹臨風之態,盧植也是微微恍惚了一下:

    這李伯雅,每次時隔半年左右總要進京一次、而每次形象都又大變,官爵名位也是躥升極速,與劉備堪稱近兩年來後起之秀中的翹楚。

    事實上,李素如今穿的這一身,上上下下一點都不犯忌諱,但又頗有許多大氣的細節。

    他的摺扇扇面,用的是最新優化過的純白色偏硬質左伯紙,已經達到唐宋塗礬熟宣的軟硬質地,非常挺括。也是自從雕版印刷誕生、一年多來甄家人結合李素的技術方向不斷改良自己試出來的,他們在造紙的最後環節使用了明礬來防滲加硬。

    連紙都是剛問世不久,能用來做摺扇的當然也就李素一人。更何況摺扇的竹軸開合結構也是李素描述後發明的,其他人要模仿也得稍微花點時間。最妙的是,這柄摺扇上還有一副蔡琰親筆畫的花鳥小畫、以及幾行蔡邕提寫的文賦。

    除了摺扇之外,李素腰間的穿花碎碾玉帶上,還掛着兩個用上等緋色蜀錦做成的袋子。

    一個就是傳統的香囊,放的是名醫炮製過的丁香丸,上朝時含一粒清新口氣,比如今朝臣直接含未經加工的天然丁香要更加雅緻。

    另一個則是形似隋唐時“金魚袋”的扇形符印袋,掛着官員的印綬。秦漢時官員的印綬形質已經有嚴格的禮法要求,比如九卿以上高官都是“金印紫綬”,低一些的“銀印青綬”。但對於裝印綬的袋子卻還沒形成規矩,你不管拿什麼裝都是不算逾制的,這玩意兒要到隋朝才明確。

    李素是護烏桓校尉,比兩千石,銀印青綬。他用蔡琰親手繡的金魚袋裝銀印、只露出掛印的青色綬帶,而不讓人看到印本身,也沒人能說他。

    盧植心中也是暗暗有種奇怪的想法:以這李素的一表人才,加上陛下親口屢次嘉許其“知天命”,但凡稍微能有些閒暇長久做京官,恐怕朝中想招他做女婿的權貴不要太多……

    對外號稱虛歲20歲的護烏桓校尉,哪兒找啊!

    後世科舉時代榜下捉婿都捉不到這麼牛逼的。

    但即使條件如此之好,李素也堅持在地方上跟着劉備一起平叛、靠着三寸不爛之舌屢次勸誘胡酋、豪帥歸降朝廷,絲毫沒有想過個人的榮華富貴聯姻攀裙帶關係。

    想到這一點,盧植內心對李素的“忠義”屬性,就又多了幾分信任。

    這樣的人,或許足智多謀,但對朝廷的忠誠度不可能有問題!他如果是爲了榮華富貴升官發達,費那麼多事幹嘛?直接留下當兩年京官、給三公或者大將軍當女婿不好嗎?

    就這樣,兩人逐漸越聊越深,倒也有忘年交的潛質。

    ……

    李素看談笑風生的火候差不多了,便開始切入一個敏感話題:“盧尚書,素與玄德兄在追擊烏桓烏蘇部時,近日也每每感受到掣肘,朝廷對地方刺史彈劾討賊將領,處置也越來越慎重。

    素來京後,雖竭力開釋其中誤會,使陛下與大將軍確信玄德兄一心報國。然素仍隱隱然感受到朝廷對邊郡將領有一種……無差別的擔憂。哪怕玄德兄表現再好,也難免被朝廷反覆折騰,素來京日淺,不及打探其中根由,還請盧尚書看在與玄德兄的師生之誼,給與明示!”

    話說到這份上,也是雙方信賴度提升的一個表現。

    盧植稍微適應了一下這種直白的求教,醞釀了一下情緒措辭,微微嘆道:“玄德如今成就,已然是某門下最高。伯圭的功業,也已略不如他,我怎會不盼望玄德能前途遠大。

    這次他被朝廷猜忌,最初無非是例行公事,青州焦刺史的奏文、少府的兵曹尚書的提醒、乃至大將軍身邊某些幕僚的規勸,都起到了作用。但解釋清楚之後,這三方面已經無礙了。

    但朝廷要調手握重兵的將領回京,是不需要過錯的,畢竟這也不是處罰,全看朝廷如今是否安心。而這不安的來源,說來就複雜了。”

    李素恭敬頓首:“今日有暇,只能煩請盧公慢慢細說。”

    盧植喝了口水:“朝廷忌憚,分內外之因。內因麼,便是陛下身體又差了,難免疑神疑鬼。且陛下籌建西園八校尉完畢、八軍人馬器械整備完畢後,不光大將軍可以對外鎮將領隨意調遣。今年下半年起,連上軍校尉蹇碩,也插手了軍權調度之事。

    蹇碩行事比大將軍更爲隨性、也更爲聽從上意的一時好惡,最近鬧出了好幾次亂子。有時陛下心情不錯、身體好轉,一時起意指點幾句邊軍調度,蹇碩便立刻代爲傳旨。便如眼下正在陳倉與韓遂交戰的皇甫兄,七八兩月間便連續接到兩道前後相反的軍令。

    一線廝殺的邊軍進退不得,苦不堪言!後來皇甫兄也是一氣之下,選擇了籠城死守。任由韓遂將官軍包圍在陳倉城內,這下朝廷宣旨的天使倒是清淨了。天使只能對皇甫兄指手畫腳,但突破不了叛軍的重圍,也就沒法把朝廷的命令送到皇甫兄手上。”

    李素聽到這些內幕,也是徒呼奈何。

    所有被朝廷猜忌的因素裏,最怕的就是漢靈帝臨終腦子不好使瞎指揮,這招破壞力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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