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我們馬幫定過了規矩。”轎伕答道。
“可你們同樣是幹這租車拉貨的生意，他們爲啥要聽你們的規矩呢”
轎伕一聽魏子玉的問話面色不悅起來道：“唉，我說，你們到底是不是來租車的，哪那麼多屁事，要用轎子就趕緊進院交錢，要是不用就趕緊給爺滾蛋，少他媽在這耽誤爺打牌。”
侍衛們見他對王爺污言穢語便都欲上前教訓教訓他，魏子玉微微搖頭示意不要動手然後對轎伕說道：“轎子有點貴，我們沒帶那麼多錢，想了想還是自己走走算了。”
“沒錢裝什麼大尾巴狼。”幾名轎伕邊罵邊穿過大街回到轎子旁繼續推起牌九來。
魏子玉爲了不打草驚蛇，選擇不進入馬幫院子裏，只是和衆人沿街走去，偶爾向牆裏張望幾眼。這一路行來，他們發現馬幫的門口人來貨往，絡繹不絕，而其他的車馬行卻門可羅雀，少有人光顧。當衆人走到長街盡頭那家用籬笆圍牆的車馬行時，正見到院裏停着一輛很是破舊的馬車，車身下躺着一名大約二十出頭的男子用木槌敲打着車軸。
魏子玉推開虛掩着的木條門進來，走到車前輕咳了一聲。
車下男子聽見聲響探出頭來望向衆人，一見是陌生的客人上門他急忙手撐着車輪爬了出來。
“幾位客官可是來僱馬車的“男子撣着袖子笑着問道。
待他拍去身上塵土站定後，幾人看到這男子皮膚黝黑，雙眼有神，一頭短髮顯得整個人都精神奕奕。
魏子玉開口回道：“這位小哥，我們幾人是從外地來的，溜達到這裏忘記回去的路怎麼走了所以進院問問。“
這小夥雖見幾人是問路的，卻也沒有冷言相對，仍舊熱情不減地說道：“你們問吧，我就是這一帶長大的，只要你們說出來個地名，我就給你們指明白嘍。“
魏子玉見他人還不錯，也不着急問路，轉口套起了近乎：“小哥你說是在這一帶長大的，那一定對騾馬市很熟悉了吧“
“那是自然，幹我們這行的，喫飯的傢伙就是這些牲口，不是我吹牛，騾馬市哪家的牲口品相好價錢低，哪家是劣馬裝好馬專門忽悠外行人，沒有幾個人比我還門清的。“
“既然這樣，爲何我看只有那家最大的勇俊車馬行生意紅火，你們這幾家卻冷清的很。“
小夥聽了他的話轉身低頭擦了擦馬車的布簾嘆了口氣說道：“還不是馬幫那羣碴子害的。”
“哦此話何解。”
魏子玉剛一問完，從院裏的屋中走出來一位端着一木盆清水的老婦人對那小夥小聲呵斥道：“小天，莫要胡說八道。修好了車就過來洗洗手進屋喫飯。“
見這老人甚是警覺，魏子玉上前施了一禮說道：“老婆婆，我們是外地來的，走到這裏迷了路所以進院詢問一二。“
“那問完了就走吧，老婆子家
貧，沒有好茶招待幾位貴客。“老婦人瞥了一眼衆人語氣頗爲冷淡。
魏子玉還有話問，卻吃了這老夫人冷言冷語的閉門羹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想了片刻突然靈機一動走上前來說道：“天色將晚，我家離的有點遠不說，我們還認不準路，我想僱你家的馬車載我們回去可好“
小天一聽這幫人要租自己的馬車，連忙抽出水盆裏的手在腰間擦了擦回道：“行呀，你們去哪“
老婦人伸手攔住小天回頭對衆人說道：“我們不做城外的生意。“
“我們就住在城南。“
老婦人猶豫了一下又說道：“你們人太多了，一輛車坐不下，還是到其他家租車吧。“
“沒關係，我看你們這院子裏還有好幾輛車，我這些朋友中有會趕車的，你們只要將車租給我們就行，價錢還按正常租價算。“
小天一看還有這等好事，急得直伸手捅老婦人的腰。見老婦人還在猶豫，魏子玉又開口誘惑道：“我們就租三輛車，送我們到城南奉國寺就行。“說完頓了一頓張開手掌對二人輕聲道：”我給五兩銀子。“
一聽五兩紋銀，小天也不管老婦人的阻攔了，蹦起來回道：“成交“
老婦人想了一想，最後無奈地嘆了口氣，接着拉起小天囑咐了起來。
過了半響，小天熟練地套好了馬車，臨趕車出院，老婦人還在他身邊不停地叮囑他萬事小心，不可招惹是非，還小聲對他耳語告誡，若這羣人是劫財的大盜，便是舍了馬車也好，先要保的自己的安危。
老婦人還要對他嘮叨，小天趕忙按着她的肩膀將其推回了屋裏。
“娘，飯菜就放在鍋蓋上熱着吧，快的話一個多時辰就回來啦。“小天手中馬鞭一揚，在空中揮出一記響鞭，三輛馬車徐徐開出籬笆小院。
瀋州城裏的道路算是很平整了，可每經過小坑或是壓到石子，這破舊的馬車都會劇烈的顛簸起來，車軸與輪轂間不斷髮出吱呀，吱呀的聲響。坐在第一輛車裏的魏子玉，綠柳和南宮靜三人沒過一會便被晃的頭暈腦脹，只好掀開車簾透氣纔好些。
車馬走了一會，魏子玉從門簾裏鑽出來坐到趕車的小天身邊與他聊起了天。
“小天，你大名叫什麼“
“我姓陳，就叫陳小天。“
魏子玉見他願意答話便繼續小心地探話道：“我看你們那車馬行的大街上生意也算不少，爲何你家只有你們母子二人，連多的馬伕都沒有“
小天手裏鞭子輕輕敲了下馬揹回道：“其實我家本來不是住在街角的破院子，而是現在馬幫院子裏的一間。可惜三年多前家裏橫招變故，我爹死了，鋪子賣了，生意沒了，僱傭的馬伕也就各謀前程去了。“
魏子玉嘆了一聲說道：
“人生在世，事事無常，老天爺註定了的災禍躲不過的，放寬心些吧。“
小天聞言輕咬嘴脣冷言道：“若是天災也就怪我爹命不好，可要是呢如何叫我放的下。”
“此話怎講”
小天握着馬鞭的手，攥的青筋爆出，憤憤地咬着牙說道：“我爹並非出意外或是得病而亡，是被人給謀害了。”
“居然有這種事，那官府可曾抓到害你爹的兇手”
“連報官都不被接受，更何談抓兇手了。”小天一聲冷哼。
魏子玉心中好奇，於是追問起來：“可否將令尊遇害一事講於我聽，在下和官府中人略有交情，或許能幫上忙。”
“真的”小天臉色一喜大喊出來，隨後卻搖了搖頭繼續道：“沒用的，那些狗東西狼狽爲奸，官官相護，絕不會費勁管的。”
“你沒試過怎麼知道沒用，再說了，即便沒用你講與我聽也沒什麼損失。”
小天想了想，覺得魏子玉的話確有道理便說道：“你真想聽”
“當然。”
“好，那我就跟你說說。”他屁股往魏子玉身邊挪了挪小聲開始說了起來：“那是三年多前白露前後，一位從女真部落趕回來的行商找到我們車馬行，讓我們運送一車當秋新剝的毛皮。毛皮可是貴重物什，我爹不敢怠慢，不僅叫上了店裏最夯實的夥計，還從其他幾家車馬行借了點人。三日之後我爹與那商人簽了貨契當日就啓程前往目的地洛陽，我則留下來照顧店裏生意。但就在第二日的晚上，府衙突然來了幾名捕快拿着我爹已經被撕的破破爛爛滿是血跡的衣服跟我們說，昨日我爹一隊人，行到城南幾十裏外的虎嘯林被野獸襲擊全都遇難了。”
小天講到這裏魏子玉接話道：“我來瀋州時也路過了虎嘯林，據說那裏林密樹高，猛獸成羣，確實有這種可能。”
小天聞言搖了搖頭道：“你錯了，且不說要多少猛獸纔敢攻擊十幾人的馬隊，即便真是猛獸攻擊，可過後那車毛皮竟消失不見了，難不成猛獸還喫毛皮不成”
“會不會是那些發現的人見毛皮貴重就偷藏了起來”魏子玉說道。
“當時我們也這樣想過，但是當我和夥計的家人們連夜到衙門領屍首的時候，卻被告知十幾號人全部屍骨無存，有的連件衣物都沒留下來。我們這些心中疑惑的家屬向知府老爺請求再仔細查查，但被告知確定是猛獸所爲已經結案了。”
魏子玉聽完點了點頭說道：“此事確有蹊蹺，一行十幾人一夜之間生不見人死不見屍，要說都被猛獸喫掉，也太牽強了。況且，這種大案，衙門居然當夜就草草了案必定有什麼不爲人知的內情。”
小天一聽更是神情激動伸手握住魏子玉的手臂說道：“還不僅如此呢，大約過了半年以後一名遇難夥計的家屬上門告訴我跟我娘，他在薊城看到了當日被我爹從其他家車馬行借來的夥計。”
“難不成就是他圖財害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