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梁耀祖連連點頭：“是下官疏忽了，王爺愛惜百姓，是瀋州之福啊，不過...”
聽見梁耀祖話鋒一轉，吞吞吐吐，魏子玉抿了口茶問道：“不過什麼”
梁耀祖眼皮低垂，眼角餘光看到遼王的臉上並沒有慍怒之意，於是小聲回道：“殿下有所不知，雖然常話說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可這瀋州苦寒之地，稻穀不熟，農桑不長，百姓大多以漁獵爲生，他們沒什麼銀錢，我等這些官吏自然也是清貧的緊，不比中原啊。”
“嗯。”
魏子玉慵懶地應了一聲，卻是嚇得梁耀祖神情一緊，趕忙迴轉話鋒道：“不過王爺的事就是下官的事，下官在進仕途之前，祖上便薄有家資，所以已經備下小小心意請殿下笑納。”
梁耀祖說着從懷裏掏出一沓銀票，雙手奉上，看來早有準備。
其實這錢是前幾天他爲自己小舅子謀那教坊司主事準備的，今早他接了王爺的飲宴帖子，想起最近王爺修葺園子缺空不少，既然幫不了小舅子，那不如就以自己的名義獻上去，叫王爺領自己的情，日後也好抱上這棵大樹。
他這闊綽的一出手沒把魏子玉感動到，反倒是把一旁的武德祿和周功曹嚇了一大跳。他倆既沒有梁耀祖官位高，又不如他祖墳好，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這個老賊拍馬屁，自己在一邊尷尬賠笑娘希匹
“梁大人誤會了。”
見魏子玉反手將銀票推回，梁耀祖大感意外不禁脫口問道：“那王爺的意思是”
魏子玉直起身來環視一週說道：“我邀幾位前來並非是向你們索要錢財，而是有兩件事想諸位幫個小忙。”
一直呆坐原地沒什麼機會獻媚的武德祿趕忙搭話：“殿下有什麼事儘管吩咐，末將必定全力以赴”
看着武德祿肥油滿面的大臉，魏子玉不禁想起初至瀋州那天，在馬車上，綠柳雙手捧臉模仿他的樣子，心情不由得好了起來。
“嗯，其實這兩件事還是和修園子有關，呵呵，既然已經告訴幾位本王還差着些銀錢，那就要想些辦法，這辦法麼思來想去不外乎是開源節流。”
說到此處魏子玉起身在桌邊踱步起來，嘴裏繼續念道：“這節流嗎，周功曹，看來要麻煩你幫本王想想辦法怎樣能儘可能地省點銀子呢”
話剛說完，魏子玉的手正好拍在周功曹的肩上，令其身子一僵，低眉緊鎖，暗暗思討。
桌上片刻冷場後，周功曹輕咳一聲回身向魏子玉笑道：“王爺有所不知，前幾日下官交給王爺的那份預賬其實已經是第四稿了。自從得了旨意，協助修葺王宮，屬下真的是夙興夜寐，不敢怠慢，那賬上已經是減無可減，省無可省了。”
“哦”魏子玉冷冷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這麼看來，本王應
該重重謝你了。”
“不敢當，不敢當，能爲王爺效命，是下官的榮幸。”周功曹眼角掃到遼王不注意，趕忙用袖口擦了擦兩頰的冷汗。
此時，魏子玉忽然轉身，眼神轉冷，瞪的桌上四人心中大驚。
“不過麼，本王剛剛也得的份預賬，卻是跟你送來的出入不小啊”
魏子玉話音剛落，房間的門忽然打開，不知何時出去的南宮靜手捧着一摞賬本走了進來。
魏子玉單手接過隨後狠狠地砸在了桌上，嚇得四人半坐半立，不知如何是好。
“自己看吧，即便全都按你提供的商家材料採買，賬目的差額也足足有五萬多兩，更別提還有許多不該採買或是本地就可採買的款項，你做何解釋”
周功曹大驚失色，急忙拿起賬本翻看了起來。
不看還好，這一看，每看一頁，心涼一分，賬上每處自己精心設計的糊塗賬，都被一手清秀的小楷清清楚楚的標明，而且附上合理的價碼或者點出更爲妥善的方案。
“王爺饒命下官一時糊塗，豬油蒙了心，求王爺放過我吧”
魏子玉冷哼一聲，大手一揮，南宮靜就快步走到門外喚來兩名侍衛將周功曹反手製住押了出去。
“梁通判梁通判”
魏子玉接連兩聲的呼喚才把被眼前一幕鎮的呆住的梁耀祖叫醒。
“這周功曹給本王假預賬一事恐怕還有其他牽扯，我就將他帶走拷問，不送到州府大牢了。”
梁耀祖聽了連連點頭稱是，他巴不得這個瘟神趕緊滾犢子呢。
桌上剩下三人，努力擠出點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伸出去的筷子顫顫巍巍。
“對了。”
吧嗒，三人手中的筷子同時掉在了桌子上。
“哈哈，都別緊張嗎，本王就是想問問這位名滿瀋州城的胖天王，聽說這周功曹是你們的老主顧了，應該得了你們馬幫不少好處了吧”
胖天王孫聞心中大驚，自己與這少年王爺素未謀面，對方竟然好似對自己極其瞭解，嚇得他心思百轉，思討起如何答話。
“回王爺，那周功曹以前確實和我們馬幫常有生意往來，我們也偶有孝敬，不過王爺您也知道，我們這些小民只是混口飯喫，如果我們早知道這傢伙膽子大到連王爺都敢騙，那萬萬是不敢和他有任何來往的。”
“恩，很好，不愧是七面玲瓏，黑白通喫的胖天王。”
“小民不敢，小民不敢。”幾度受驚的孫聞聽完遼王這話裏有話的言語，起身便要跪拜。
“誒，不必如此，今日來這酒宴之前雖已有方法解決這節流之題，可那開源一事還是毫無頭緒，幸好在這裏碰到了你才讓我豁然開朗。”
孫聞一聽不禁後牙緊咬，但是臉上仍舊笑意盈盈，毫不改色。
“王爺說笑了，我們馬幫幫小勢微，等明日我和裴幫主商議商議，一定挪出來幾千兩送與王爺。
”
魏子玉嘴角微揚，卻是眉頭一皺，大笑道：“怎麼，真把本王當成言語要挾，敲詐勒索的父母官了”
“額，王爺說笑了，那我們小小的馬幫如何能夠幫到王爺呢”
“這個嗎，本王覺得只要你們將不該你們做的生意交還給官家，你們做回你們該做的行當就可以了。”
此話一出，孫聞眼神躲閃，強裝鎮定反問道：“草民不懂。”
“那我就讓你懂一懂帶上來。”
吱呀，房門再次打開，幾名侍衛把拖着的幾個人扔到了房間裏的空地上，孫聞定睛一看，從左到右，有那被打的鼻青臉腫，瘸着一條腿的馬德彪，手腳筋被挑斷，滿身是血，像坨爛泥似得的矮天王錢近，用三根戒棍插住，如同屠夫新捉來的肥豬，下巴還被打掉合不上嘴的高天王趙遠，而最後一個便是那一對鷹爪被銀槍穿了葫蘆的瘦天王李名了。
“啊這，這。”孫聞看着面前一衆兄弟如此慘狀，頓時嚇得臉色發白跌坐在地。
桌上的梁耀祖和武德祿也是表情急速變換很是精彩。
梁耀祖先是驚訝後是佩服，雖然這被捉來的幾個人他不認識，但是從遼王的話裏話外來看，定然是那盤踞在城北的馬幫衆頭領。平日裏自己也不止一次的接到告發馬幫的狀子，可最後都因爲阻力重重宣告放棄，沒想到這少年遼王不過來了這瀋州城短短几日便將他們摸了個底朝天，還一網打盡，果然是非同凡響。想到此處他心裏不禁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盤，聽說這位王爺可是當今聖上唯一的親弟弟，還是第一個外封的藩王，關係非同一般的親近。如若日後把和王爺的關係疏通到位，攀上這棵參天巨樹，那日後莫說是這瀋州知府，就算是被推薦成京官也猶未可知啊
而一旁的武德祿就是另一種光景了，他可是認得這幾個傢伙的，都是在城北自己這一畝三分地混飯喫的，以前逢年過節也都沒少孝敬。而且那李名武功高強，趙遠，錢近更是兄弟衆多，絕非幾十號人就能搞得定的，怎麼會自己一點消息都沒有就被五花大綁了
此時綠柳領着黑山衛副將蔡戊龍和南宮泰進屋覆命。
蔡戊龍雙手抱拳朗聲道：“稟王爺，四名主犯皆已到案，程海瑞將軍也已將目標誘入甕中。”
“恩，兄弟們死傷如何”
“被那個啞巴和他身邊歹人用暗器重傷了五名兄弟，其他賊人一聽王爺威名紛紛繳械投降，少有抵抗。”
魏子玉悶哼一聲呵斥道：“身爲武將別把那些文官阿諛奉承的本事學了去，以後再說這些狗屁話小心本王罰你當馬伕去”
一聽自己拍馬屁拍到了鐵板，蔡戊龍趕忙大聲回稟：“是卑職一定牢記”
不過和他一同回屋的南宮泰竟然理都沒理魏子玉，小跑幾步直接鑽到姐姐南宮靜的身邊吹噓起自己剛纔制服瘦天王李名時的英勇表現。
氣的正在給王爺遞茶的綠柳狠狠地對其颳了幾眼，可惜那小娃眼裏只有姐姐，哪有她這個未來姐夫的跟屁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