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吳吏曹 >第九章 你瘋了!
    “那日我聽說常來食肆遭了賊人,還納悶這朗朗乾坤,怎麼就有大膽狂徒膽敢在鄱陽城裏行兇,結果再一打聽,原來是場誤會...李三郎,你可真是會來事。”

    “唉,小子行事莽撞,讓呂掌櫃笑話了...來來來,小子給呂掌櫃滿上...”

    ”不是我說你...前幾日那魚腹藏書,也是因你而起,對吧?劉書佐,你當時也該在公堂吧?”

    “啊呀,呂掌櫃說的哪裏話,神明顯靈,與我這侄兒有何干系嘛,來來來,乾了這杯酒。”

    常來食肆某雅間內,李笠宴請債主呂全,順便所說還債的事,郡廨門下書佐劉德才作陪。

    李笠把小夥伴武祥和梁森也帶來了,不過這兩位頂不了什麼事,李笠安排兩人在大堂用餐,算是開開葷。

    因爲主菜還沒端上,所以賓主此時交談着。

    呂全知道李笠今天請客打的是什麼主意,卻不以爲然,因爲李家如今窮途末路,而還債的最後期限就是明日,對方根本就還不了債。

    所以李笠即便拉上那書佐劉德才過來求情,他決計不會鬆口的。

    ‘笑話,你劉德才不過是郡廨門下小吏,有何資格來與我求情?就算門下主簿在此,也無任何用處!’

    呂全如是想,面上卻笑盈盈,以看戲的心態,等着看這倆位接下來要如何求情。

    鄱陽王府,在鄱陽沒人敢惹,他給王府做事,可不只是狐假虎威,還想着極力表現,以便往上走。

    最好能跟在大王或者世子身邊聽候吩咐,那可比在鄱陽喫殘羹剩飯好得多。

    鄱陽王的封國(名義上)在鄱陽郡,但鄱陽王及大部分家眷卻不住在鄱陽,同其他宗室那樣爲國效力。

    要麼坐鎮一方,要麼在京爲官,週而復始,幾年都不會在鄱陽住一晚。

    所以鄱陽城的鄱陽王府,更像是個別院,那些能跟在鄱陽王身邊辦事的人,纔是王府裏的紅人。

    在鄱陽的王府衆人,更像是看守老宅的守戶之犬。

    想着想着,呂全看向李笠,李笠家在白石村,家中有幾畝魚池,他志在必得,只因爲那魚池位置不錯,就在一條河邊附近,一年四季都有活水可用。

    隨時都有活水,對於養魚來說可是很重要的。

    李家的魚池又如同門戶,擋在河與其他村民魚池之間,拿下了,纔好把其他魚池弄到手。

    呂全要拿下白石村的地,用出色的表現,爭取往上爬的機會,而眼前這笑眯眯的李笠,在他看來不過是涸轍之鮒。

    車轍積水裏的小魚,再怎麼掙扎,也躲不過被曬乾的命運。

    賓主談笑間,食肆夥計上菜,剛一進門,呂全就聞到了淡淡的香味,饒是他嘗過無數山珍海味,也不由得被香味勾起食慾。

    心中充滿期待:這什麼菜?好像沒喫過?

    “酒精考驗”的李笠見主菜來了,趕緊起身,親自爲呂全端菜。

    這個時代人們用餐實行分餐制,每人一個食案,有各自一份飯菜,自己夾自己的菜,不像後世,大家一起喫飯時圍坐在飯桌旁,共享一碟碟菜餚。

    四份菜各自放好,李笠歸位,呂全定睛一看,上的菜原來是蒸魚。

    蒸魚再常見不過,米粉作料也不稀罕,各地日常食用的魚鮓就裹着米粉,但眼下這碟蒸魚卻有不同:

    一塊塊魚肉裹着的紅色米粉,本身就散發着不一樣的淡淡香氣。

    米粉,即碾碎成粉的米,有如此香氣,呂全判定必然加有佐料,他就從中辨別出陳皮的氣味,而紅彤彤的魚塊下面墊着青菜,看上去賞心悅目。

    他夾起一塊魚往嘴裏放,細細品嚐,不由得叫好。

    魚肉細膩,肥嫩鮮美,被米粉裹着,味道濃郁,魚味之中夾雜着米粉香氣,絲毫沒有腥味。

    至於米粉,不似尋常魚鮓用的米粉,可能使用前經過某種手法處理,而盛着魚塊的青菜,吸收了經由米粉篩過的魚肉香氣,喫起來清脆可口,同樣不錯。

    葷素同碟,魚肉和青菜相互借用風味,卻不會讓人覺得味道混雜,如此風味給人的感覺,雖然不如山珍海味那麼強烈,但也頗具特色,讓呂全印象深刻。

    仔細吃了幾口,只覺齒間留香。

    他把筷子一放,問:“莫非是這裏的新創招牌菜?有意思。”

    劉德才對此深表贊同,他多少也經歷各各樣酒席,卻從未喫過如此風味的蒸魚,想來應該是這常來食肆新推出的菜餚。

    恐怕不便宜。

    想到這裏,劉德才有些擔心的看着李笠,今日李笠宴請債主呂全,談還債的事情,他作爲李笠長輩來陪酒,說實話,有些不安。

    區區郡廨門下書佐,哪裏有情面能讓爲王府放貸的呂全高擡貴手?

    劉德才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不過李笠只說今日請阿叔做個見證,把那債給結了,請酒的費用也無須擔心。

    所以劉德才滿腹狐疑的赴宴,想要看看這小子要如何還債。

    幾個小菜端上來後,接下來上的是魚頭湯,這魚頭湯也是食肆常見菜餚,但擺在大家食案前的魚頭湯卻不一樣:

    不用常見的鯽魚頭熬湯,但熬出來的魚湯卻能做到色香味俱全。

    首先是色,劉德才發現這魚頭湯水分外濃白,也不知用何種手法熬出來;

    其次是香,魚頭湯爲了去腥,一般要用姜,又要用料酒,但劉德才無法從這魚頭湯的香味中分辨出絲毫姜味、酒味,卻有淡淡的茶香;

    一個念頭在劉德才腦海裏閃過:莫非是用茶葉除腥?

    接下來是味,他細細一品,除了魚湯必然有的風味,還夾雜着莫名鮮味,似乎是用了某種佐料提鮮,具體是什麼,分辨不出來。

    劉德才作爲書佐,參加的酒席其檔次自然不會高到哪裏去,只是確定這魚頭湯很好喝,而那魚頭...

    這對半剖開的魚頭很大,不是常見燉湯的鯽魚頭,劉德才倒是能認出來是花鰱魚頭。

    花鰱的頭很大,但煮起來很麻煩,若是煮不透,湯會帶着些許苦味,但若是要煮透了,魚頭肉也老了。

    所以講究的人都喜歡喝鯽魚魚頭湯,至於這花鰱魚頭,因爲難熬湯,要做得好喫也麻煩,尋常食肆都不樂意用。

    劉德才看着眼前的魚頭湯,只覺若要把花鰱魚頭做成美味,恐怕成本不菲,所以他不由得看向李笠,心中愈發擔心:

    這一席酒菜,你如何付得起錢?

    劉德才在擔心,而呂全則眯着眼,慢慢品湯,李笠不動聲色看着這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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