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吳吏曹 >第十六章 沸騰
    泗水西岸,綿延十餘里的軍營裏火光點點,宛若滿天繁星倒映在地面,這火光既來自照明的火把,也來自取暖的篝火。

    天寒地凍,宿營的將士需要烤火取暖,所以即便大規模生火會有引發火災的隱患,各營帳裏依舊點起火盆,以便士卒們能夠度過冬夜。

    尋常兵卒擠在單薄、漏風的營帳裏,共用一個小火盆取暖,將就着熬過一夜,而各級將領乃至隨軍官員的待遇,可就要好上不少。

    至於全軍主帥、清河郡王高嶽,享受當然是最好的。

    此刻,他的大帳裏溫暖如春,地面鋪着華貴的地毯,銅火爐裏燒的是無煙的上等木炭,銅薰爐裏,燒的是上等西域香藥。

    又有幾名歌舞伎在吹拉彈唱,爲正在喫烤羊腿的貴人助興。

    高嶽是齊國宗室,爲神武帝(追封)高歡的堂弟,如今位高權重,爲朝中“四貴”之一。

    高嶽身材魁梧,因爲年輕時苦怕了,所以發跡後生活奢侈,喜好酒色,即便是行軍打仗,一樣很會享受。

    許多將領出徵,都會帶着女伎,而他不僅有女伎隨行,還帶着大量鐘鼓器樂以及精美服玩。

    只要戰事沒緊迫到必須玩命,那麼行軍對於高嶽來說,和日常郊遊沒什麼區別。

    當然,享受歸享受,真要馳騁沙場,高嶽也不含糊,他打了十幾年的仗,所以覺得要對付梁國的草包將軍們,不在話下。

    只是如今被這羣草包弄得年都沒能好好過,高嶽十分惱火。

    去年秋冬之際,梁軍入寇,接連攻下不少淮北城池,兵鋒直指彭城,然而天子巡北,所以留守鄴城的高嶽,奉命率軍南下馳援彭城。

    所以,新年是在半路上過的,一如當年那樣。

    想到這裏,高嶽放下切肉的刀,用絹布擦乾淨手,斜靠着憑几,看着眼前歌舞。

    數年前,侯景造反,勾結梁國作亂,當時也是年底,梁軍也是攻打彭城,他率軍南下增援,在寒山大破梁軍。

    現在,不知好歹的梁軍又來了,又讓他過不得一個好年,不過對方這次聰明瞭些,不敢靠近彭城,而是頓兵於呂梁。

    呂梁距彭城百餘里,比起當年的寒山,遠了不少,但即便如此,高嶽覺得,不給梁軍再來一次教訓,對方就不會長記性。

    明日,他就能抵達彭城,接下來,可得好好招待一下,南邊這羣不請自來的客人。

    倦意上涌,高嶽忽然煩躁起來,只覺眼前歌舞索然無味。

    他不休息,是因爲一直在等的人還沒來,正要發作,卻聽外邊傳來說話聲。

    不一會,僮僕來報,說薛娘子到了。

    高嶽拍拍手,歌舞伎們停止歌舞、告退,待其退出帳外,有兩人走了進來。

    卻是頭戴椎帽、身着裘皮披風的兩名女子。

    “怎麼這麼久?”高嶽有些不滿的說着,其中一名女子摘下椎帽,露出一張閉月羞花的臉蛋,來到高嶽面前,行禮告罪:

    “大王恕罪...哎呀!”

    說話聲音軟軟的,身段更軟,高嶽只覺喉嚨發乾,一把將這美人攬在懷裏:“你一個人說,可沒用。”

    “哎呀,大王恕罪,舍妹是第一次見大王,戰戰兢兢...”

    女子說着說着,對站着的妹妹點頭示意:“來,向大王賠罪...”

    另一名女子也摘下椎帽,露出同樣閉月羞花的臉蛋,高嶽定睛一看,卻見美人面帶羞澀,如同受驚的小鹿,楚楚可憐。

    兩人年紀相差兩歲,樣貌相似,同樣身材高挑,卻別有風情:姊姊美而豔,妹妹美而媚,各有風情。

    也不枉我一擲千金,把薛家姊妹花摘下。

    高嶽如是想,一手摟着薛娘,又示意楚楚可憐的薛小娘坐在一旁,聞着兩人身上的香氣,只覺‘食慾’大增。

    左右侍從見大王要‘辦事’,識相退出帳外,只留下二女一男。

    高嶽欣賞着姊妹花,滿意之極,不由得爲自己的好運沾沾自喜。

    薛娘貌美如花,出身鄴城倡家,年前時,高嶽花了大價錢,要請薛娘“出閣”。

    還沒春宵一度,又聽聞薛娘有個同樣貌美如花的妹妹,剛好到了年紀。

    他便要來個‘齊人之福’,讓薛氏姊妹一起‘出閣’,同一晚‘見紅’,一起收入府中。

    結果薛家推三阻四,似乎是想讓薛小娘‘奇貨可居’。

    高嶽奉命率軍南下,不得拖延,沒時間和薛家耗,爲防夜長夢多,離開鄴城時,對薛家軟硬兼施,一邊許以重金,一邊放出狠話。

    他是當朝‘四貴’之一,位高權重,地位卑賤的薛家要是不識相,承擔不起清河郡王發怒的後果。

    所以,薛家扭扭捏捏了一陣,識相的把姊妹倆送到王府,王府隨後派人護送姊妹倆南下,今日趕到大營。

    一番沐浴更衣、梳洗打扮之後,便要侍奉貴人左右。

    想到這裏,高嶽看着風情萬種的薛娘,又看看楚楚可憐的薛小娘,只覺腹部發熱、口乾舌燥起來。

    姊姊嬌豔芬芳,妹妹含苞待放,真是讓人難以取捨,高嶽只覺自己身子熱得幾乎要沸騰起來。

    “你們倆,誰先上陣?”

    高嶽問道,薛娘聞言媚眼如絲,而薛小娘則羞澀不已,微微低頭,面頰泛紅,讓高嶽見了,心花怒放。

    他正要做決定,卻聽得外面響起刺耳的號角聲。

    “敵襲,敵襲!!”

    呼喊聲此起彼伏,示警的號角聲越來越多,把帳內春意驚散。

    高嶽一把推開薛娘,拿起一旁放着的佩刀,向帳外衝去。

    來到帳外,凜冽寒風迎面吹來,讓高嶽打了個哆嗦,舉目望去,卻見北面火光閃爍、人聲喧囂。

    左右趕緊給高嶽披上披風,又拿來鎧甲,高嶽把手一擺,面露鄙夷:“區區蟊賊趁夜襲擾,不足爲懼!”

    “大王,看動靜,恐怕....”

    “那又如何?南軍好以步卒夜斫營,傍晚出發,凌晨返回,他們此來不過是...”

    說着說着,高嶽面色一變:此處位於彭城以北三十餘里,而梁軍屯兵於彭城東南百里外呂梁,其步卒哪裏過得來?

    那只有一個可能。

    是騎兵,是梁軍騎兵來襲!

    可那又如何?

    高嶽不打算穿鎧甲,因爲他判斷梁軍騎兵不過是來襲擾,數量沒多少,根本就衝不動大營。

    所以,這時候不能亂,否則各部兵馬間容易誤會,相互以爲對方是敵人,自相殘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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