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間,“休息室”內,正躺在榻上回神的王?,聆聽着這美妙的旋律,不由得以手擊榻,打着節拍。
今日,他和一衆官員在梧桐閣與到訪客人聚會,主賓談詩論賦,欣賞四周風光,又有歌舞作伴,美酒佳餚,好不愜意。
一個多時辰過去,但筵席依舊繼續,不勝酒力的王?只能起身更衣,在“休息室”回回神。
他不是主客,所以離場時間久些也無妨,現在獨坐靜室聆聽風笛旋律,同樣愜意至極。
不知不覺,來徐州寒山已有數月,並且過了個年,但王?總覺得自己彷彿剛到寒山,寒山各處對他而言,都很新奇。
譬如寒山寺、許仙祠,去幾次都不覺得膩。
畢竟每次都帶着不同的賓客前往,看着這些賓客那被精妙佈局震撼得目瞪口呆,王?就覺得高興。
而寒山南北二城,又有許多‘景點’,極其適合主人招待客人,一起遊山玩水。
最特別的幾處‘景點’,可是別處沒有的。
譬如狹長、高聳的高架水渠,上有“觀光步道”,平日裏除了檢修工,只有在官吏陪同下,賓客才能進入。
行走其中,戰戰兢兢,卻又十分刺激。
扶着欄杆,探出頭去,看着腳下街道、房屋,看着街道上往來車馬人羣,那種騰雲駕霧的感覺,別處能有?
建康都沒有!
而宏偉壯觀的寒山堰,其中宛若有萬馬奔騰的排水閘口,站在其上,看着西面波光粼粼的遼闊水面,看看東面奔流而去的泗水,如此感覺,別處能有?
這是日景,到了晚上,同樣站在堰壩上,看着西邊湖面上的點點漁火,彷彿天上星辰倒映水中。
看向東邊,堰壩兩側鱗次櫛比的水力作場點起璀璨燈火,也是如同天上繁星倒映人間。
緩緩走在璀璨燈火間,這樣的感覺,別處能有?
而在寒山堰下游,南北二城東面,又有橫跨泗水的長長石橋,平日裏車水馬龍,行人往來南北。
橋爲石橋,橋墩也是石砌,高於寒山堰泄洪水位,所以看上去十分雄壯。
其橋面如同廊道,爲屋檐覆蓋,往來車馬行走其間,不怕風吹雨打,故而稱爲“風雨橋”。
走在風雨橋上,不僅可以隨時憑欄遠眺,還可以坐在“長凳”上休息,雖然當衆垂足而坐有些失禮,但看着兩側美景,誰也不會計較這些。
因爲“風雨橋”的西側,是宛若瀑布的寒山堰排水渠口,飛流直下的壯觀情景,足以讓人忘懷。
在橋上往東看去,是向東奔流的泗水,以及泗水兩岸的南北碼頭,兩邊都是桅杆如林,靠泊着大量船隻。
下雨、下雪時,坐在風雨橋上長凳,憑欄遠眺,看着外面的雨景、雪景,別有一番風情。
若得公廨許可,三兩好友登上風雨橋中閣樓,不受往來車馬影響,溫一壺好酒,一邊彈琴一邊品酒,再看四周風景,同樣愜意至極。
以上,是別處沒有的風景,而南北二城之中,又有不少亭臺樓閣,營造出不一樣的景色,譬如這梧桐閣,就很特別。
此處風景甚好,既可以看到宏偉的寒山堰、泗水河景,俯瞰造型別致的風雨橋以及泗水兩岸碼頭。
身處其間,聽着美妙音樂,喫着美酒佳餚,整個人都覺得輕鬆了許多。
想着想着,王?琢磨起這梧桐閣來。
梧桐閣爲磚瓦建築,上下共七層,因爲建在城牆馬面上,加上自身高度,所以離地很高。
與周圍建築相比,有鶴立雞羣之感。
爲了避雷,據說閣樓頂部有“避雷針”,以防雷擊失火。
且聽公廨吏員介紹,梧桐閣結構特別,即便關窗,各樓層也能保持“內部通風”。
所以在雨雪天氣、外窗緊閉之時,主賓於樓中各層廳堂聚會,也不會覺得憋悶。
王?現在就覺得這裏所言非虛,似乎樓中確實有通風設施,只是左看右看,都看不出端倪。
這梧桐閣,到底有何機關?
。。。。。。
“機關?哪來的機關,梧桐閣通風的祕訣,就和磚場煙囪的排氣原理一樣。”
“煙囪排氣原理?”
“就是高低壓力差,導致煙囪內部自然形成上升氣流,所以煙囪越高、排氣效果就越明顯。”
“哦.....”
軍營,校場邊上,前來巡視的李笠,正和武祥閒聊。
說到‘公款消費高檔場所’梧桐閣,李笠道出其通風原理,簡而言之,梧桐閣的‘本體’不是樓閣,是一個高高的煙囪。
然後外面‘貼’上各層建築,隱去了煙囪的模樣,變成了飛檐走壁的樓閣。
其廚房位於一樓,竈臺煙氣排入煙囪,煙氣溫度較高,涌入煙囪後加速氣流上升,加強了煙囪的抽風效果。
正是因爲這個原因,梧桐閣的室內通風(抽風)效果很好,夏天就不說了,冬天樓層各廳堂即便關窗點着火盆燒炭,也不怕造成一氧化碳中毒。
加上風景不錯,所以公廨的公款喫喝安排在這裏,十分合適。
基本上是日日都有酒宴以及歌舞表演。
武祥見左右無人,問:“寸鯇,這幫人接待各地豪族子弟,成日裏遊山玩水、喫喫喝喝,得花費多少錢糧?”
“怎麼關心起這個了?”李笠反問。
“這不是...大夥辛辛苦苦打開的局面,怎麼養了一幫人成日喫喝啊?”
李笠笑道:“應酬是免不了的,哪怕是傳舍、驛館的日常招待,畢竟要拉攏地頭蛇嘛。”
“各地豪族子弟來治所一趟,請一餐飯還捨不得?看看歌舞表演、聽聽美妙音樂又如何?”
“州廨若連表面文章都懶得做,那誰還信朝廷的用人之心?”
道理是這麼個道理,只是武祥覺得心疼,首先公廨招待花的錢,歸根結底都是李笠辛辛苦苦賺回來的。
而‘公款喫喝’拉攏的人,又和李笠無關,彷彿李笠掏錢請客,但坐在主位和賓客談笑風生的卻不是李笠。
他知道這是必然的安排,任誰當皇帝,都會制衡方鎮大員,所以此事並不是皇帝單單針對李笠。
但總是覺得不值。
李笠不以爲意,指着眼前正在列隊的兵卒,音調高了幾分:“我們又沒閒着,練兵備戰,忙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