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在皇帝身邊的時間不短,自然知道皇帝的性格本事不大,脾氣不小,心眼更小。
心眼不大,隨便遇點什麼事都得想半天,更容易被氣到。
張士奇含糊道:“公公不如儘量勸着些皇上?”
賈禮嘆氣:“咱家怎麼不勸?可皇上自有決斷,哪裏是我這樣一個老奴才可以勸的?”說完兀自到一旁琢磨起來。
張士奇的扎針技術不錯,他扎針沒多久,皇帝便醒了。
皇帝甫一睜開雙眼,馬上便問道:“那什麼烏龜,是朕做夢,是不是?”
賈禮和張士奇相視一眼,一時都不知該怎麼開口。
皇帝看到兩人神色,臉色陰沉,喉嚨腥甜,眼前陣陣發黑。
賈禮嚇壞了:“皇上,請保重龍體啊!”
張士奇則直接給皇帝扎針,嘴上道:“請皇上冷靜啊!若皇上再吐血,臣難以施救,只能請神醫才能救啊。”
皇帝聽了,死死控制住自己,可這實在太難了,他的身體劇烈抖了起來。
張士奇和賈禮一個扎針,一個給皇帝揉胸口,緊張得不行。
皇帝這個樣子實在太恐怖了,他們甚至擔心他一口氣喘不上來,就此駕崩了屆時他們兩個絕對沒了活路。
過了許久,皇帝終於冷靜了些,緩緩開口:“那什麼烏龜呢?去帶過來”
賈禮小心翼翼地問道:“皇上,那定是東宮搞的鬼,要不還是別看了罷?”他實在害怕皇帝看了之後,直接昇天啊。
倒不是那烏龜以及上頭的字有多氣人,而是烏龜和傳言這事很氣人他們都準備好流言了,可卻遲了這烏龜一步,這太特麼氣人了。
皇帝咬牙切齒:“他們終於暴露了自己的狼子野心了,好得很啊!朕就拿這烏龜治東宮的罪!來人”
賈禮忙道:“皇上息怒!這……雖然東宮失了手段,可烏龜上的文字是安康和樂,這不犯忌諱啊!”
要他說,東宮這足夠小心謹慎了,就算搞鬼,也是爲了活命。
半個不該出現的字,半點不該流露的意思,他們都沒寫。
卻不想,皇帝聽了更生氣這不就是故意跟他作對卻又絲毫不留把柄,讓他根本無法處置他們麼?
賈禮見皇帝又抖起來,忙又過去幫他拍背,嘴上道:“皇上,這東宮看起來只是想活命,依老奴之見,皇上不如把太子殿下分封到偏遠之地?”
甫一說完,賈禮意識到自己說什麼,忙跪了下來,“皇上恕罪,老奴擔心皇上,這才胡言亂語的。”
皇帝本來想發火,但見賈禮自己認錯,態度還十分誠懇,加上自己不舒服,不想動,因此沒有發作,只道:“朕不可能廢太子。”
只有皇子才能被分封到外頭,太子不行,賈禮讓他將太子分到偏遠之地,就是暗示他廢太子。
可是當年他上位以及封太子的內情,京中許多人都知道,所以他不可能反悔,讓世人議論他這個一國之君是個出爾反爾的小人。
賈禮這次沒敢再搭腔,但是心裏頭想法極多。
他甚至想勸皇帝立下密詔,在他駕崩後,由他指定的皇子繼位,不讓太子上位。
可是,他不敢再說。
他不能廢太子,不能讓自己成爲世人眼中出爾反爾的小人,所以,只能讓太子絕後,或者讓太子薨了,沒法繼位。
只有這樣,他才能名正言順地重新選一個太子。
皇帝緩緩睜開雙眼,看向賈禮:“去,請成國公進宮。”
太子絕不能活着過完夏狩,他得死在夏狩!
所以,要確保這次的行動萬無一失!
蕭遙坐在牀邊,舉着手中的鈴鐺逗小寶寶豬兒,嘴上說道:“遲些本宮與太子均要隨駕去夏狩,顧不上府裏。宋良娣務必小心,若遇上什麼事,保存自己與豬兒爲上,其他的,都是細枝末節的事。”
宋良媛生下豬兒當日,皇帝便發了聖旨過來,故宋良媛便升爲宋良娣了。
宋良娣看了一眼容色傾國的蕭遙,點頭道:“妾省得。”她相信,蕭遙是真心希望她和豬兒好好的。
雖然,她不知道爲什麼。
她生豬兒那日,因身體不好,又多次被算計吃了容易流掉孩子的藥,好不容易將豬兒生下,自己卻大出血。
當日情況十分兇險,她看着血水一盆一盆被端出去,穩婆毫無辦法,心中已經絕望了,以爲自己要死了,便哭着要求看豬兒最後一眼。
她的貼心宮女便出去求太子,卻不想,豬兒不曾進來,倒是太子妃來了。
太子妃來了之後將穩婆趕出去,隨後拿出一套銀針,對着她身上就扎,她當時嚇壞了,但那針紮下去沒多久,便不再出血了,再之後,太子妃讓她不許對外提起,便拿着銀針出去了。
因爲此事,宋惜容堅信,太子妃是個好人,她並無取她性命之意,相反,還會救她性命。
蕭遙想了想又鄭重道:“宋良娣,你要記住,只有本宮與太子以及本宮的貼心侍女可信,別的人都不可信,不管其他人拿什麼利誘你,你都不要聽。”
宋良娣忙點點頭,遲疑片刻,想到太子妃是個好人,便說出自己心中的想法:“太子妃,既然太子殿下是那麼個身體,我們何不遠離京中是非之地?殿下是皇子,選個富庶些的封地,豈不比現在好?”
蕭遙苦笑:“我們如何不想如此?但是,根本沒有退路。”說完看向宋良娣,“總之,除了本宮、本宮的近身侍女以及太子殿下,你不要信任任何人!”
宋良娣聽到蕭遙接連兩次強調,忙點點頭:“妾省得。”
蕭遙去了書房,與太子、承恩公夫婦相見。
太子如同困獸一般,在書房中走來走去,接着走到承恩公跟前停下:“外祖父,當真安排好一切,孤當真不會出事麼?”
承恩公道:“老臣只能說,必竭力保住殿下和太子妃。”
太子十分不滿:“不能有十成把握麼?”
承恩公聽了這話,頓時愕然,片刻才苦笑說道:“請殿下贖罪,十成把握,着實做不到。只能盡力而爲之。”
太子聽了,又像困獸一般走來走去:“這可如何是好?這可如何是好?”
蕭遙適時開口:“承恩公,若能盜來北軍虎符,你能使得動北軍麼?”
在場三人頓時大喫一驚:“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