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頓下來之後,蕭遙列了張單子讓伴月出去置辦各種生活用品,自己則拿銀針給救下的女子扎針。
圓月在旁幫忙打下手,惠圓師父已經另一個小尼姑簡單搞完清潔之後也過來幫忙。
雖然已經過去兩日,但是三人看到昏迷女子身上的傷,還是十分心疼和義憤填膺。
圓月一邊給女子擦汗一邊道:“真不知道是什麼人這麼惡毒,居然打得她渾身是傷,上下沒一處好的。”
惠圓師父聽了這話,十分低落地道:“有的,我們先前便有不肯聽話的姑子被活活打死,傷得不比這施主少。”
蕭遙捻銀針的動作停下來,扭頭看向她:“一個侯府的家廟這麼藏污納垢,你們從沒向上報告過嗎?”
她不知道侯府在京城算什麼檔次,名聲如何,但就算侯府聲名狼藉,好歹也是住在京城的侯府,怎麼會允許家廟有這種見不得人的勾當?
這往難聽裏說,就是逼良爲娼的私寮了,侯府有先人停放在那裏的,如何能容忍這種事?
惠圓低聲道:“我們原先不是那裏的,幾年前,觀裏的師父買通了侯府的不知什麼人,便併入那個觀裏住下來。”說到這裏臉上露出慶幸之色,“那日的大火,燒得好啊,希望多一些人逃出來。”
蕭遙聽了點頭:“原來如此。”復又問,“大概會有多少師父會逃?”
她在山上時,成日到山間去,連觀裏有多少道姑也不知,有多少被壓迫的道姑,更不知道了。
惠圓臉上露出憂傷的神色:“多半都是不樂意的,只有幾個喜歡塗脂抹粉的是真樂意的,而且靠這個掙錢。”
蕭遙聽了這話,心中涌上一陣陣悲哀。
這時一直不怎麼說話的另一個道姑低聲道:“我聽說圓真師父一開始是不願意的,還曾試過尋死,但後來被關起來教訓幾天,就同意了。她還跟我說,也就那麼回事,女人遲早都要經歷的。”
蕭遙聽了,心情更沉重。
不用說,這又是一個被逼良爲娼的故事。
她又低頭去看躺在牀上體無完膚的女子,更覺得喘不過氣來。
鍼灸過後,蕭遙給昏迷的女子灌了些湯水,便和圓月幾個坐到牀邊,商量着安頓下來做些什麼。
圓月扭着手指,有些不安:“姑娘,我、我只會服侍人,旁的什麼都不會。姑娘要我做什麼只管說,我一定會認真學的,好不好?”
蕭遙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不必緊張,我們也都不會,所以纔要商量啊。你也幫忙出主意,想想我們該幹什麼,到時我們一起學就是。”
惠圓兩個相視一眼,臉上也露出些不安的神色,惠圓忐忑地道:“姑娘,我們也不會別的,只會幹些粗活,並且幫家裏縫縫補補。”
直到伴月買了東西回來,大家也沒想出該做什麼,伴月坐下來幫忙出主意,也同樣沒什麼主意。
蕭遙沒奈何,便一邊讓大家清潔和歸置東西,一邊說道:“先不忙這些,我們收拾一下住下來再說。過兩天到外頭看看,找適合我們的營生。”
當晚喫完晚餐,蕭遙坐在園中的一株桂花下,計劃着接下來做什麼,惠圓牽着另一個道姑踱到她身旁,期期艾艾地道:“姑娘,我們不想做姑子了,想改個名字,你看成嗎?”
蕭遙擡起頭,看向緊張的兩人,笑着點頭:“怎麼不成?你們先坐下,告訴我想改什麼名字?”
惠圓見蕭遙言笑晏晏,很是鬆了口氣,牽着另一個小道姑坐下,這才說道:“我們也不知改什麼名字,請姑娘幫我們想一個,我們想跟姑娘姓。”
蕭遙聽了,沉吟片刻,列了幾個名字讓兩人選。
兩人聽完名字以及寓意,很快選定了自己的名字。
惠圓叫蕭尋真,另一個道姑叫蕭尋韻。
兩人得了自己的名字,十分高興,連連說以後還俗就叫這個名字了。
蕭遙失笑,搖搖頭繼續做計劃。
第二日,她給昏迷的女子施了針,讓伴月幾個守在家裏不許外出,便喬裝出門,在小鎮上閒逛。
鎮子不大,但是由於距離鎮子不遠處有個因碼頭形成的熱鬧繁華小鎮,故這裏的人還挺多,而且走南闖北做生意的人更多。
蕭遙在街上閒逛沒多久,發現這個鎮子很多絲綢,而且絲綢的質量很高,鎮上的商賈來往穿梭於鎮上收絲綢到不遠處臨碼頭的繁華小鎮白雲鎮出售。
有老闆聽到蕭遙打聽這個,一臉自豪地道:“咱們這個小鎮雖然不算出名,可是我們鎮的絲可是一絕,若非繅絲技術跟不上,我們鎮出的絲綢,可不比那些名鎮差。”
蕭遙笑着點頭:“原來如此,難怪我看鎮上的氣象與別的小鎮不同。”
“那是!”老闆聽了這話更高興,問蕭遙:“蕭娘子是要幹活的麼?我們這小鎮上,很是需要會繅絲的娘子,你若想找活計幹,只管找個小作坊進去幹。若不會也沒什麼,學一學就會了。”
蕭遙謝過老闆,便決定以後就幹繅絲。
不過她本金沒多少,一開始又什麼都不懂,該先去小作坊學會怎麼繅絲纔是。
蕭遙計議已定,又各處走了走,去繅絲的下作坊外頭轉了一圈,見要找機會並不難,便買了些喫食回去了。
剛進門,就見圓月笑吟吟地迎上來:“姑娘,我們救的那個孫娘子醒了。”
蕭遙含笑點點頭:“我看也是今天醒的,果然沒錯。”又問,“孫娘子的精神頭如何?”
圓月聽了,收起笑容:“她的精神頭很不好,醒過來之後呆呆的,說我們不該救她。之後又呆呆的流淚,看着似乎很難過,問她,她什麼都不肯說。”
蕭遙皺起眉頭,沒說什麼,拐去西邊的客房去看孫娘子。
孫娘子的確如圓月所說,臉色很不好看,人呆呆的,此時正瞧着一個方向出神,彷彿魂都沒了。
蕭遙在她身邊坐下,伸手給她把脈,發現人恢復得不錯,便鬆開手,問道:“你家裏人,全都死了麼?”
一直呆呆的孫娘子聽了這話,那雙無神的眼睛,馬上看向蕭遙,帶着十分的激動之色:“你胡說,我的寶兒還活着,他好好的,纔不會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