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接見李永真,只是爲了繡品,不可能留李永真太久的,等李永真走了,他要欣賞繡品,一定會讓太監宮女離遠點,到時他再與他說好了。
果然,皇帝讚了繡品幾句,又誇讚了李永真和李家,便讓李永真跪安了。
李永真離開後,他揮退宮女太監:“你們都到外頭候着去。”
宮女太監聞言福福身,走到靠門的地方站着,沒讓皇帝看得見,也沒敢當真出去。
秦越見宮女太監離他們有些距離,便湊到正陶醉地欣賞雙面三異繡的皇帝聲旁,看了兩眼繡品,低聲道:“皇上,這蝴蝶針法比之蘭花略差,顯然是臨時繡上去的。”
皇帝看繡品看得如癡似醉,過了片刻才聽懂了秦越話裏的意思,他破天荒地扭頭看向秦越:“你這是什麼意思?”
才抱得美人歸沒多久,居然就嫌棄了,並在他這裏詆譭她?
既這麼不懂珍惜美人,他倒是可以給予美人溫暖的懷抱。
秦越低聲道:“臣的意思是說,這蝴蝶是情急之下,臨時繡上去的,裏頭必有蹊蹺。”
皇帝聽得更喫驚,也壓低了聲音:“你是說,這蝴蝶裏頭興許有什麼暗示?”說到這裏想到蕭遙瞞着秦越悄悄給自己傳話,俊臉頓時一熱,“朕知道,她與你回去,也是迫不得已,你——”
秦越聽着這話再看到皇帝紅了的耳朵,瞬間沉下俊臉:“此乃正事,皇上還是不要胡思亂想的好。”說完怕皇帝繼續想入非非,馬上道:
“麻煩皇上要來針線,臣拆一下這蝴蝶。內子這幾日在城外泡溫泉,突然在繡品上加了蝴蝶送進來,說不定是出了什麼緊急之事。”
皇帝認爲自己不是胡思亂想,但見秦越板着俊臉,很是認真,還說出蕭遙不在城中,知道不妙,馬上道:“要針線可以,但不能叫人知道。”
秦越是擔心蕭遙出事,故關心則亂,聽了皇帝這話,便點了點頭,隨後打量了自己與皇帝片刻,見皇帝的腰帶上有金絲,便示意皇帝拆下來。
皇帝弄下一根金絲遞給秦越,隨後湊到秦越身旁,看他動作。
秦越那時恨不得日日與蕭遙黏在一起,學了不少針法,此時略端詳片刻,便找準了收尾之處,用金絲去挑。
隨着秦越的動作,那蝴蝶上的絲線很快被一點一點扯出來。
皇帝看着隱藏在蝴蝶裏有很多黑色絲線,看似是繡成了文字,便湊過去細看。
當他一字一句地讀完黑色絲線上的文字,臉色一下子變得異常難看。
“昨有敵突襲受阻,勸降。恐有變。聚各府護衛踞高而守,現安勿念。”
皇帝看向秦越:“溫泉莊子都是貴人,不會有不長眼的山匪前去偷襲,即便生了狗膽去偷襲,亦不會勸降。”
秦越也看向皇帝,接着說道:“除非拿他們要挾什麼人朝中人。”他說到這裏,臉色又陰沉了幾分,一字一頓地道,“結合這些日子以來京中的異動,說不定是宮變。”
皇帝的俊臉劇烈地抖動了起來:“他們怎麼敢!”說完怒得一下子站了起來。
秦越忙一把捏住他的手腕:“皇上,冷靜。”
看着上面的蠅頭小字,他比皇帝更急更擔心,但是真正直面事情時,他又比誰都冷靜,因爲他知道,若自己不冷靜,便無人會去救蕭遙。
秦越點點頭,快速分析起來:“敵人不可能提前太久襲擊溫泉莊子拿人做人質的,所以繡品上的‘昨’應該是昨天,而他們的行動時間,最有可能便是今天。皇上,我們得馬上部署起來。”
皇帝沉聲道:“你說得對。只是那些賊子既敢發難,定是提前部署好的,我們得萬分小心。你先去找方創——”
兩個人臉色凝重,快速低聲商量對策。
溫泉莊子的上方,許多貴婦臉色難看地坐在一起,甚至沒有了說話的欲|望。
天空中又飄起了鵝毛大雪,到處一片白茫茫的,這樣的酷寒,更叫她們絕望。
山頂上半圈的溫泉莊子是屬於皇家的,裏頭雖然放置了各種喫食,但到底不算多,一整夜過去,各種喫食已經少了許多,以這樣的嚴寒天氣,剩下的食物,也不知道能撐到什麼時候。
這時貌美如花的安寧侯世子夫人緩步走過來,她絕美的臉上帶着一抹笑容,好似世上並無任何難事能叫她斂容,好似眼前的困境對她而言,什麼也不是。
幾個心中絕望的貴婦馬上滿懷期盼地看向她:“世子夫人可是得到什麼好消息了?”
蕭遙搖了搖頭:“我並未收到外頭的消息,但我們這許多人,從昨兒開始到今天都無人進城,應該已經被發現了。遲則明日,早則今晚,援軍定會趕來。”
幾個貴婦激動得站了起來:“當真?”
蕭遙點頭道:“當真。”她說得並不如何大聲,但是卻帶着不容懷疑的肯定,讓許多心中惶惶然的貴婦,都鬆了一口氣,心裏頭的恐懼和絕望,也去了大半。
蕭遙見狀,微微一笑:“諸位不必擔心。且等着就是。若嫌無趣,便進池子裏泡泡,不想泡了,溫酒烤肉喫,或是做做女紅,都是可以的。”
她表現得實在太淡定了,因此貴婦們聽完她的話,擔憂與絕望之情再度減少。
蕭遙這般在溫泉莊子上走了一圈,溫泉莊子上萎靡低落的氣氛去了大半。
大長公主、丞相夫人等見了,都滿意地點點頭,覺得安寧侯世子夫人出身雖然低,但是心智手段都很不錯,堪爲大家婦。
蕭遙對此卻不大滿意,她希望大家能夠安心,不再緊張。
想了想,她將目光看向正在揮汗如雨地做飯烤肉的丫鬟和小廝,然後慢慢地看向貴婦人們。
半個時辰後,貴婦們忙碌着烤肉和溫酒,完全忘了外頭又敵人正準備攻打他們。
等到忙完,她們剛開始擔心,又被蕭遙叫過去學雙面異色繡。
雙面異色繡在京中,可是人人追捧的存在,就算是皇室,也拿不出三幅,據說宮裏很多老太妃以及公主皇子們都還沒有呢,一幅就能賣上十萬兩銀子!
貴婦們想到學會這個,以後不管是繡了自己拿出去掙面子還是悄悄地賣了掙銀子,都是頂好的事,頓時顧不上擔心了,忙都齊聚一起,跟着蕭遙學雙面異色繡。
至於派丫鬟過去學,沒見人家大長公主、丞相夫人和鎮國公夫人都親自學嗎?她們派個丫鬟去,不是打這幾個頂級貴婦的臉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