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懷疑自己聽錯了,怎麼可能?
加入新技法,這可不是開玩笑的,真能做到這一點,可以稱得上大師了!
蕭遙有那個本事嗎?
這時金先生驚歎的聲音也響了起來,“她的心胸比之前開闊了很多,這株黃色的花朵上,有擁抱陽光和藍天的胸懷,還有亙古以來的厚重!她在成長,她在入世……”
湯暖再也聽不下去了,連忙加快腳步進去。
她不相信,只是一棵被科學性銬住不能失真的植物畫,能包涵這麼多東西。
如果能包涵,這個行當就不會因爲面臨餓死而斷絕了傳承了。
進入客廳,她看到了被放在桌上的那幅畫。
她忽略了一切,只看到怒放的鮮花,滿是皺褶的黃色花瓣,如同在天空中的烈日,於怒放中釋放着畫家擁抱藍天和酷寒雨露乃至一切的胸懷,粗壯肥厚的葉子線條,乃至莖葉上的絨毛,每一根都在舒張着生命的厚重!
湯暖的心鼓譟起來,她深吸一口氣上前一步,走近了這株黃色的植物。
近看,植物的線條特徵更明顯了,可是明明很正經很寫實的線條,愣是傳遞出了生命的不屈和厚重!
湯暖喃喃地開口,“這是怎麼做到的?”她仔細打量線條,打量顏色,“這些花瓣的皺褶,好像有刮痕法的影子,可又不是,花瓣的高光那裏,好像有點像透明薄塗,但又完全不一樣……”
說到最後,她的臉變得異常滾燙。
她剛剛纔嘲笑過蕭遙不自量力,可這一刻,看着蕭遙的畫,她覺得剛纔那樣亂說的自己,實在很丟臉。
又因爲《全緣葉綠絨蒿》這幅畫中傳遞出來的感情引起了她的共鳴,她的心胸變得開闊起來,讓她更覺得剛纔那樣膚淺地說蕭遙不可以的自己是那樣可笑。
劉老先生不住地點頭,
“沒錯,她來和我請教過這方面的問題,沒想到她融合起來,畫進了植物話中。還有這些線條,你們不要以爲就是植物畫原本的畫法,這其實是國畫的技法,這個花骨朵上的絨毛相對明顯一些,看到沒有?就是這裏。”
金先生湊近畫,一邊認真觀察一邊點頭,目光帶着異彩,“她是個天才!”
就前段時間,來請教了劉老先生一段時間,竟然就能進步到這種程度,太難得了。
和這樣的蕙質蘭心及天賦相比,所謂骨相的美和皮相的嫵媚和靈動,瞬間就成了紅粉骷髏!
湯暖也看到了,雖然不甘心,但還是苦澀地點了點頭。
蕭遙的確是天才,她跳脫出前人的窠臼,走出了一條新的路!
劉老先生不住地點頭,“她畫的是植物畫,不然我早該收她做徒弟了!”
湯暖看着畫,心中開闊了許多,覺得萬物都可以不在意,可聽了這些話還是感覺到了淡淡的不舒服。
她不喜歡聽到兩人給蕭遙這樣高的讚譽,她不喜歡劉老先生說想收蕭遙爲徒,不想看到金先生那樣看着一幅植物畫!
劉老先生收她爲徒,是在金先生力薦的情況下,還認真思索過一段日子才決定的,可是現在,竟然輕飄飄地說收蕭遙爲徒,沒有半點爲難,這份賞析和愛護,可比對她好多了。
這些,爲什麼都給了蕭遙或者蕭遙的畫?
劉老先生和金先生又激動地對着畫討論了好一會兒,才終於冷靜了一些。
金先生站起身,聲音急切,“老師,我先去畫室畫畫了。”說完不等劉老先生答應就急匆匆地走了。
劉老先生冷靜了些,看向湯暖,目光仍舊帶着讚賞,
“我原先以爲,商業化的今天,畫壇上畫家的質量會下降,沒想到並沒有,還有蕭遙這樣肯苦心鑽研琢磨的人。當然,你也很棒,是年青一代的佼佼者。未來的畫壇,可能就看蕭遙和你了。”
說到這裏,嘆了口氣,“其實那個畫國畫的蕭瑜,也算是有天賦的,可惜做人太差,毀了。”
他那個三弟子也是這般,憑着畫家的名頭結交了不少人脈,有了錢有了勢,就什麼都敢幹,還奸|淫別人的妻子,要不是蕭遙,估計他和其他幾個弟子那天都交代在那裏了。
即使事後他已經把人逐出師門,卻還是無法釋懷,提起那些在名利場裏喪失了良心和底線的畫家,還是十分難受。
湯暖點了點頭,想了想說道,“老師,之前蕭遙跟你請教的問題,你可以跟我說一說嗎?”
劉老先生聽了一怔,“你倒是提醒我了,她問的問題都很有針對性的,雖然未必適合你們,但是整理出來,或許會對你們有啓發,這樣,你跟我進來,我口述,你記下來,到時給你幾個師兄看看。”
湯暖點頭,跟劉老先生進門做記錄去了。
她相信,自己學好技法,又有靈感,是不會輸給蕭遙的!
蕭遙昨天雖然送了畫給馬憫山老先生,但由於沒見到人,所以當晚提前約,次日又跑了一趟。
出門時,她順便把送給文先生的畫《巴郎綠絨蒿》都給寄出去了。
到了馬老先生家,蕭遙看到馬老先生顯得有些憔悴,身邊坐了好幾個不同年齡段的男女,當中有之前見過的二弟子和四弟子。
她便猜,其餘的都是馬老先生的弟子,而且顯然出了什麼變故。
蕭遙飛快地看了衆人一眼,禮貌地和馬憫山老先生打招呼。
馬憫山老先生笑着擺擺手,“坐着說話吧,不用這麼客氣……這是我孫女,這是我大弟子……”
他依次介紹自己的弟子給蕭遙認識。
蕭遙一一見過,大方打量衆人。
雖然馬老先生幾個弟子都極力掩飾,但她還是看得出,大弟子、三弟子和五弟子臉上都帶着憤怒,看向二弟子和四弟子的眸光都帶着不善。
二弟子和四弟子的臉色都很不好,其中又以四弟子的最差。
蕭遙沒有問爲什麼,陪着馬老先生說了一會兒話,就提出告辭了。
她看得出,馬憫山老先生這裏好像有些變故,自己一個外人不好摻和。
馬憫山老先生點點頭,叫馬小姐送蕭遙出去。
蕭遙剛站起來向邁步,忽聽那四弟子道,“蕭遙,我昨天把你送我老師的畫拿出去了,這件事是我做錯了,我很抱歉。”
蕭遙一怔,有些不解地看向那四弟子,“什麼叫把我的畫拿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