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託人帶給民女的話,民女已知曉,心中慚愧。若論灑脫,民女的確不如何細君,亦枉稱奇女子。然情之一字,着實難解,這輩子只能糊塗了。捐贈財物一事,既因這份愧疚,亦爲止善。”
她嘆息一聲,久久沒有說話。
她的確讓人帶話給王姑娘,說她“所謂的奇女子,不過如是”“連給何細君提鞋也不配”。
如今想想,這話着實有些傷人。
而且,蕭遙如今想收回那兩句話。
天下的女子,不僅有何細君,亦有王舒餘王姑娘。
或許,天下還有許許多多優秀的女子,只是被鎖在深宅中,沒有施展才華的機會,只有極少數如何細君與王姑娘者,才能迸發出自己奪目的光華,讓世人看見。
感慨一番之後,蕭遙令人關注王家的人,讓他們免於被欺負,第二日,在朝會上便將這個消息告知羣臣。
戶部尚書感覺自己最近經常被天下掉下來的金餡餅砸中,剛有了從大海深處帶回來的金礦,又得了天下奇富王舒餘的饋贈。
當然,在驚喜之餘,又對王姑娘此舉十分佩服,上前一步說道:“皇上,臣以爲,對這位傳奇女子王舒餘應該進行嘉獎,讓天下百姓都記住她。”
蕭遙含笑點頭:“這是自然的,朕初步決定,王姑娘的財產但凡用於一處,在那處便該有她之名。”
羣臣雖然覺得此舉過譽了,會讓王舒餘超越他們流芳百世,但是想到人家捐出那鉅額的財產,又着實沒有理由拒絕,當下便點點頭。
蕭遙接着一臉感慨地道:“朕認識之女子,如何細君、王舒餘者,均是不輸男兒的奇女子,衆卿以爲然否?”
羣臣馬上點頭附和。
丞相上前一步,笑着說道:“臣以爲,還要加上皇上。皇上雖一介女流之身,然才華、胸襟與治國之才,與歷史上有名的皇帝相比,亦是不差的。”
兵部尚書看了丞相一眼,心道這老貨真會討好皇上,也不甘落後,上前道:“皇上是明君,註定流芳千古的。”
蕭遙微微一笑,就等着他們拍馬溜鬚呢,當下笑着說道:“由此可見,爲女子者,也並不比男子差啊。”
百官聽到這話心裏都有些怪怪的,可是卻又不能反駁,皇上就是女子,他們能反對,說皇上比男子差麼?
再說,剛纔丞相與兵部尚書才贊完皇上,他們若反對皇上,等於反對了三個boss,那是自尋死路,因此都點頭附和。
丞相與兵部尚書覺得有些不妥,因此保守地笑笑,沒有說話。
蕭遙繼續笑道:“天下女子者衆,想必還有許多有手腕有能力叫人折服的女子,朕希望這些女子亦能站出來,爲天下百姓謀福祉。故朕有一個提議,那便是女子者亦能參加科舉,亦能做官。”
百官頓時大喫一驚。
有心急的馬上站了出來:“皇上,此事萬萬不可啊。自古男主外女主內,若女子均可爲官,那誰主內?這將導致天下許多人家家宅不寧啊!再者,這是古之未有者……”
蕭遙聽完了他的話,這才道:“從前,亦不曾有如朕這般以女子之身爲帝的,亦不曾有如何細君並王舒餘者,可本朝都有了,爲何不能允許其他女子入朝爲官?再者,民間商行,亦有女子主事,這有何不妥?”
“可是男主外女主內……”先前那位官員反對。
蕭遙道:“但凡家事者,均有家臣管理,作爲主人家,只需要做決策則可。此朕一貫推崇的,朕往後,亦這般,故這絕非女子不能入朝爲官的理由。”
這位官員大急,當即看向丞相與幾位尚書,希望他們出來說話。
陳御史再次站出來,悲聲泣道:“皇上,此舉有違綱常啊,請皇上三思,收回成命。”
蕭遙看向他:“怎麼,你又要無理由卻以死相逼了麼?”
陳御史頓時一抖,忽然想起上次,頓時訥訥不敢出聲了。
蕭遙的俏臉上重新露出笑容:“六部回去,都給朕好好擬一份條陳,一個月後早朝交到朕手上。希望,衆卿不會讓朕失望。”
百官下朝之後,都忍不住紛紛抱怨:“皇上越發說一不二了,既已決定,何必還問我等意見?”
先皇可從來不會這般態度強硬。
一名官員說道:“皇上是個有爲君主,故決斷力十足。”
一般能幹之人,都不允許別人違背自己的主意,更何況是一個皇帝呢?
一名老官員嘆着氣說道:“女子入朝爲官,只怕天下要大亂了啊。”
“亂了正好,正好可以請皇上收回成命。”
一名鬚髮皆白的官員捋着鬍鬚笑道:
“諸位何必着急?天下女子者,識字的不多,識字又有才幹的,更少。且男子入朝爲官亦須參加科舉,女子入朝爲官,自然不例外。如此一來,女子便是參加科舉入朝爲官,也得幾年後了,再者只怕能榜上有名的,極少。屆時若有家族不許其參加科舉,又篩選掉一批女子。”
衆人一聽,頓時都點點頭:“此言甚是。”
“既女子要入朝爲官,與我等同朝爲官,那麼,女子的考覈,絕不能比男子簡單。”
“此言甚是!”
百官心中有了主意,臉上憂色頓時一掃而光。
丞相與六部尚書聽着衆人的討論,都沒有做出什麼表示。
以他們對皇上的瞭解,她想做的,必定能做成的,百官想的,還是太天真了。
不過,由着他們折騰阻止也是好的,若成了,倒免了他們出手,若不成,也怪不到他們身上,他們屆時再想辦法便是了。
第二日,有影響力的報刊均發文刊登王舒餘捐贈個人財產到國庫一事,並嘉獎王舒餘爲天下女子的楷模,與何細君一般,都是女子中的佼佼者,值得流芳百世。
接下來的幾期,均刊登這方面的消息,隱隱向民衆傳播,女子中也有優秀者,該入朝爲官,爲天下老百姓做實事。
丞相與六部尚書見了,都心道果然。
他們就知道,皇上一旦要達成某個目的,那是必定有手段的。
此時女子入朝爲官的消息還未確鑿,皇上便開始做輿論準備了。
偏生登在報上的文章,一篇篇寫得才華橫溢、有理有據,叫人看了着實不知道該如何反駁——都是庶吉士以及翰林院那些飽學之士寫的,自然有理有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