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能沒關係？小綿爲什麼會是現在這個樣子，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和這件事有沒有關係！”沐嶺峯看着周綺美。
時間，彷彿靜止。
周綺美眼眶泛紅，不肯說話。
沐嶺峯瞳孔微縮：“你沒有話說？好，那我來說。”
“小綿見到我的時候，十分慌張，不斷說不是他乾的，他什麼都沒看到。”
“顯然，他見過我，不，準確的說，他見過我的眼睛。因爲我的眼睛，和我母親的眼睛一模一樣！而我母親，是連環殺人案的第一個遇害者！”
“小綿看到了，他是目擊者！”
“周綺麗說不出第一案的原因，不是因爲她忘了，或者說是劉某單獨乾的。而是因爲第一案，是你和劉某一起犯的！”
“是你！”
“真正把小綿嚇瘋的人，不是小綿的小姨周綺麗，而是你這個當母親的，周綺美！”
“夠了！”周綺美歇斯底里的大吼，打斷了沐嶺峯的話，“你爲什麼要來找我？爲什麼要逼我？案子明明已經了結了！連那個賤人都已經認了，你爲什麼還要這樣做！”
“我們本來可以在一起的，我和你是真心相愛的，我能感覺到，你也能感覺到。”
“爲什麼到最後連你也要背叛我？”
“她對不起我，她知道，她知道她早就該死了！”
“所有人都對不起我，對不起我！”
周綺美瘋狂的哭泣和嘶吼，公交車的運行軌跡也因此相當不穩，走出了蛇字形。
“死！你是不是就是想逼死我，看着我死？好，那我們就一起死！我們到了地獄裏，再重新相愛，好不好？”
轟！
油門猛轟，周綺美幾乎已經失去了理智。
那天，她推開沐嶺峯，就是因爲在迷離之際睜眼看到了沐嶺峯的雙眼。
那眼神，她一輩子都不會忘。
從那個時候她就知道了沐嶺峯的身份，所以她才情緒崩潰。
……
公交車已經路過了九里坡站，再前面就是那條會讓沐嶺峯有些眩暈和害怕的渡江大橋，橋對面的終點站裏，辛隊帶着警察已經準備有一會兒了。
但現在的周綺美，分明就是要開車衝出大橋的架勢。
“辛隊? 不對勁啊? 周綺美突然開快了。”
“超速了，這是要幹什麼？”
“墜河！她想墜河！她知道自己跑不掉了！”
“可是沐嶺峯還在車上。”
“這……”
終點站? 警員們都十分慌張。他們萬萬沒想到? 周綺美才是真正的兇手。
沐嶺峯幫他們抓住了真兇，但卻很有可能在逮捕過程中喪命。
這……這是一場悲劇。
這也是一次失敗的破案。
因爲他們的“戰友”? 即將犧牲！
情況，十分危急。
“小綿? 其實有救。”
滋滋滋！
公交車停在了大橋橋頭? 留下了一連串黑色的印子。
“你騙我？你只是想活，你只是不想跟我一起死，對不對？”周綺美看着沐嶺峯，她的眼神? 和沐嶺峯一樣? 可以洞穿人心。
只要沐嶺峯有任何一絲騙她的意思，她腳下的油門馬上就會再度踩死。
“這一點你做的很好，事實上? 小綿其實一直都是有恢復跡象的。不然他中途也不會好轉到可以去上學的地步。”
“可後來……”周綺美搖頭，小綿什麼狀況? 她能不清楚？
“三四年前，小綿受外界刺激? 病情復發，重新進入精神病院接受治療期間。周綺麗有一次外出? 加上是假期時間公司不放假? 導致你沒能去精神病院。在第二週? 小綿有明顯好轉的跡象，但是你去看了他之後，他就又恢復到之前的狀態了。”沐嶺峯道，“我研究過，這是持續性應激障礙。只要不接觸刺激源，就能恢復正常。”
“恢復之後即便和正常人還有差距，但只是反應稍慢，並不影響生活和工作。”
“而那個刺激源，顯然……是你！”
“小綿他知道，他什麼都知道！”
“你每次去看他，帶給他的不是治癒，而是一次又一次傷害！他怕見到我的眼睛，但她更害怕看到你的眼睛！因爲‘我’已經死了，而你，是殺人兇手！”
噹！
周綺美只覺得腦子裏一陣眩暈。
她不斷的搖頭：“不，不會的，他看到的是他小姨，不是我，不是我，我沒有殺過人……”
殺人和教唆殺人，在判刑上是不一樣的。
前者必然死刑，而後者……可能會是死緩或者無期。
“或許其他人分不清楚，但……母子之間，是有心靈感應的，他知道，那就是你！”沐嶺峯唸叨。
“不，不是這樣的！”周綺美開始撕扯自己的頭髮，她的腦袋好痛。
沐嶺峯的唸叨，就像是緊箍咒一般，讓她痛不欲生。
轟隆隆！
公交車發動了，繼續朝着大橋開去。
只需要周綺美一打方向盤，945路公交車就會墜入河中。
“太累了，我不想這麼過了，嶺峯，陪我一起走好嗎！”周綺美時而瘋癲，時而正常，哭成了一個淚人。
“在他恢復獨立生存能力，找到工作、結婚生子之前，我會一直照顧他的生活。就算他成家立業了，我也會經常去看他，尤其是……想你的時候。”沐嶺峯毫無懼意，看着旁邊的大江大河，眼眶同樣翻紅。
他破案了，他找到了真正的兇手。
但……
爲什麼這一切，會是這樣！
滋滋滋！
公交車再一次在地面拖出兩道長長的黑色痕跡。這一次，它徹底停了下來。
哐當！
車門打開。
一男一女手牽着手下車，順着大橋，走向對面。
那裏，紅藍閃爍，警笛長鳴。
……
十二年前。
剛剛下班回家的周綺美在門口發現了一封信。
拆開內容之後，她渾身顫抖。
她妹妹因爲好賭，在外面欠了鉅款，逃了回來。在她家躲了不到一個月，就被沿海那邊追債的人找上了門來。
對方綁走了周綺麗，以及周綺美剛滿週歲的兒子小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