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車啓動出發,老大坐在車廂裏,與被捆縛的小鬍子對面而坐,在他們之間擺着那些死去僞軍的屍體,車樓子裏坐着胡連長和開車的司機,他們現在要去前面的山中與兩個日本顧問碰面並彙報情況。
“兄弟,你......你坐過來,我......我有話和你說。”小鬍子開口說話,他被打的屬實有點慘,說話間也是疼的齜牙咧嘴。
老大擡頭看了看,本不想與之有什麼交談,但看那一副慘相也是覺得可憐,朝着翻了個白眼卻還是慢慢的挪了過去。
“兄弟,我知道你不是一般人,這些死人堆在你面前你竟然不害怕。”
老大沒有說話,心想我見過大橋一木活活把人剁成碎塊,那場面不比這更嚇人,死了的漢奸那叫活該,有什麼好怕的。
見老大沒有搭茬,小鬍子暗自琢磨一會兒又尋了話題:“兄弟你是哪的人啊?”
老大擡頭看了一眼,略帶不屑的答到:“凌縣。”
“好地方,就是窮點!”
這一句過後又沒了言語。
老大低頭坐着,喫飽喝足後他可不想去見什麼日本人,眼下正盤算着如何跳車逃跑。
小鬍子則是一直低頭在看着老大,不時的用舌頭舔一下脣上的血跡,偶爾欲言又止,似乎是有着難於啓齒的話語。
車繼續緩慢前行,小鬍子終於忍不住,道出了心中言語:“兄弟,你能不能救我一命?”
老大擡頭看了一眼小鬍子,他這話問的不明所以,自己哪有救人的本事。
“他如果問你,你千萬不要和他提那個女人的事,那樣......那樣他真會殺了我的!”
“你怕啥?你們乾的不就是欺男霸女的事嗎?他怎麼會因爲那種事殺你?”
聽到這一問,小鬍子皺起了那滿是鮮血的眉頭,也不知是一時語塞還是有難言之隱,許久沒有言語。
猶豫再三小鬍子終於道出了實情:“他......他是我小舅子,他要知道我.....一定會殺了我。”
“什麼?”老大有些喫驚,疑惑的看着,他雖然不知道軍方的等級,但能看得出顯而易見的高下,那軍官橫眉怒目一副高高在上,而眼前這人一看就是把賤骨頭,他們怎麼會是這般關係。
“看着不像對吧!”小鬍子也自慚形穢,咬着牙忍着疼苦笑了一下,“沒人知道我們這層關係,他也瞧不上我,兄弟們欺負我的時候他也只是看個笑話!”
“那他也不至於殺了你啊!你們是親戚你怕啥?”
“別的事再大可能也就是一頓打,但那女人的事你告訴他,他肯定會殺了我,你幫幫我,到時候我也能幫你!”
“幫我?幫我什麼?”
“你幫他向日本人說謊話,你能活多久?日本人信與不信你都得死,不只是你,車裏的司機也得死,他不會讓除我以外的任何人知道他向日本人說謊!”
小鬍子說着竟帶着一副沾沾自喜,這話讓老大立生惶恐,方纔只顧着喫,還真沒想到這險惡一面。
老大沉默不語,心中卻下定決心,等到了有能做遮掩的地方他一定要跳車逃跑。
正做着計劃突然車停了下來,緊接着打車樓子裏傳來好幾聲槍響,老大立馬被驚的站了起來。
正當老大呆立不解狀況之時,身後的小鬍子輕聲說到:“司機死了!”
老大立馬回頭,小鬍子直盯着他繼續說到:“我小舅子開不好車,這司機還活着的用途就是把咱們拉到這,現在他的任務完成了。”
果不其然,一會兒過後,胡連長下車,他滿臉是血,身上也塗着鮮紅,他手裏拖着剛死的司機,擡頭看到車廂里正在驚愕的老大他笑了一下說到:“不要害怕,咱們是一路的,他不是,所以他得死!”
雖然見多了死人,但惟有這次被提前言中,惋惜這人命之時老大側頭看了一眼小鬍子,那人只是輕輕地朝他點了點頭。
“兄弟,你受累,幫車上那個人把繩子解開。”胡連長還是客客氣氣,說完後雙手抓着死去司機的手臂用力一甩,那屍體飛過廂板被拋進了車廂。
望着那新死,看着他胸前還在流着的血液,老大呆若木雞,似乎已是看到了自己被亂槍射死的慘狀。
“喂,別愣着,快幫我解開呀!”
被小鬍子一語止了發呆,老大立馬上前爲他鬆綁。
被解了束縛,小鬍子轉向胡連長,一臉輕鬆似笑非笑,似乎連疼痛都不復存在,但胡連長見那嘴臉卻又生了斥責:“你媽了個巴子的,你得意個屁啊?被人扒了褲子,我他媽要是你,我都沒臉活着,你這狗孃養的。”他說完順手拋了一把短槍扔給小鬍子,“你給我拿着這把槍,你要是連槍都看不住,你看我怎麼收拾你!”這哪是看着槍啊,分明就是讓小鬍子看着老大呀。
車再次向前駛去,如小鬍子之前所言,這胡連長確實不善駕駛,如蛇爬一般的曲線行進,而且時快時慢,每隔十多米便來個急剎車,晃得車廂裏的二人根本站不住腳,只能坐着死死的扳住車廂板,屁股被顛的如要碎掉一般。
也不知忍受了多遠的煎熬,終於車再次停下,老大和小鬍子同時看向對方並舒了一口氣,可還沒等站起身,車樓子裏的胡連長突然大聲嚎啕起來......
“美騰先生,我要見美騰先生,我的人......我的人都被游擊隊給打死了,我......我罪該萬死呀!”
老大站起身望去,只見這一處有着二十多個僞軍,胡連長正跪在地上哭的是上氣不接下氣,雙手拍地顯得痛苦不已,僞軍們簇擁着他連連寬慰......
“怎麼了,胡連長你這是怎麼了?有什麼事站起來說!”
“兩位美騰先生去野餐了,你等我去給他們通報!”
“胡連長快起來,這咋傷的這麼重,快起來咱慢慢說!”
“我們......我們碰到了抗日聯軍,他們三四十人,弟兄們......弟兄們都死了......都死了......”胡連長呼喊的撕心裂肺,被兩人架着胳膊也是不願起身,雙腳在地上硬是彈出了兩個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