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聽笙指尖發冷,幾乎是下意識的問道:“你去鬼醫堂幹什麼?”
顧清寒看了她一眼,有些奇怪。
“太醫院的藥遠遠沒有鬼醫堂的藥多,你的身子還需要抓幾服藥。”
經過半年的沉澱,如今的鬼醫堂絕對是中藥品類最多的醫堂!
顧聽笙冷着臉說道:“不用了!我會自己好起來。”
顧清寒不理她,只當她是又發脾氣了。
她可以發脾氣,她卻不能不管她。
顧清寒就這樣,帶着顧聽笙和顧安安出宮了。
顧聽笙渾身冰冷,一路上都沒有說話。
到了鬼醫堂,顧安安先下了馬車,將顧清寒扶下來。
又伸手向顧聽笙:“二姐。”
顧聽笙扭過臉:“我不去了,在這裏等你。”
顧安安一頓,黯然傷神。
她知道二姐喜歡陸無爲,以前沒什麼事的時候,恨不得找藉口到鬼醫堂。
有一次她回來太熱了,汗沒下就要洗澡,她勸阻她說會生病的,誰知道她非但不聽,還泡到水都涼了。
成功讓自己受寒,然後來鬼醫堂找陸無爲開藥……
顧安安默默看着鬼醫堂,知道顧聽笙對這份情意已經死了心,所以也暗自把這件事給壓在了心裏。
顧清寒進了鬼醫堂,不見陸無爲,面色不太好的問道:“陸無爲呢?”
夥計連忙說道:“陸大夫生了一場大病,現在還未好呢!”
顧清寒抿脣,親自抓了幾包藥交給顧安安:“拿回去,每日煮水給聽笙喝下。”
顧安安點頭:“好。”
顧清寒:“聽笙還在外面,你先回去吧。”
顧安安點頭,福了福身離開了。
顧聽笙從車簾的縫隙看出去,擡頭看着二樓。
眼淚簌簌的落了下來。
眼前只隔着一道車簾,但她與他卻是此生隔着鴻溝,再也沒有任何可能了。
顧安安上了馬車,心疼道:“二姐……要不我去和陸大哥說一說。”
“陸大哥爲人良善,溫文爾雅,一定會包容二姐的……”
“不必了!”顧聽笙打斷她的話:“不必了……不必了……”
她一連說了三個不必,心底如刀絞一般疼痛。
“走吧。”
……
顧清寒擡腳上了二樓。
鬼醫堂的二樓有一間小的廳堂,廳堂另一邊是陸無爲的房間。
福萬全上前敲門:“陸先生在嗎?娘娘來了。”
陸無爲頹然的躺在牀上,聽聞此話一驚,連忙掙扎着起來。
門吧嗒一聲打開,陸無爲的力氣一空,摔在地上。
顧清寒:“……”
說實在話,她是生氣的。
雖然陸無爲也是被利用的,但是顧聽笙的清白的確是被他玷污,她怎麼可能如聖母一般什麼都不在意。
但見陸無爲雙眼凹陷,眼底一片青黑,原本就消瘦的人,現在更是瘦了一圈。
乍一看之下,還差點以爲是一具骨頭。
夜柔這是喂他吃了多少媚藥?
陸無爲有氣無力,順勢擺在地上,嘶啞的說道:“參見娘娘。”
顧清寒默然說道:“小福子,扶他到牀上去。”
屋裏很昏暗,小紅將所有窗子打開了。
微風吹進來,陸無爲忍住不打顫起來。
顧清寒搭上他的脈搏,診了半晌,才收回手。
“自己不會開藥嗎?”她皺眉問道。
再拖延下去,頭髮都能一夜白頭。
陸無爲喘了一口氣,說道:“弟子吃了,只是不見好轉。”
顧清寒讓小紅準備銀針,讓他把上衣脫了,趴在牀上。
她道:“精氣過損,損耗又沒有新的血氣不上,精氣血三者俱虧……做什麼去了?”
她一邊說一邊施針。
陸無爲脣角蠕動,羞愧的說道:“娘娘,弟子……”
顧清寒臉色有些不好,說道:“行了,不必說了,本妃都已經知道了。”
陸無爲一怔,問道:“娘娘,是誰害的弟子?”
“夜柔。”
陸無爲滿腹狐疑,夜太妃將他綁走做什麼?
至今他都不知道,自己染指的那個姑娘是誰。
當時他頭腦一片劇痛,眼前蒙着一層血紅。
屋內昏昏暗暗看不清什麼,最後更是直接失去了理智。
做了多久,又是怎麼回來的,一概不知。
見顧清寒臉色不太好,他也不敢多問。
只是心中頗爲沉重。
他腦海裏浮現顧聽笙生動俏麗的臉龐,以前她時不時會來找他開藥。
偶爾行爲放肆,趴在他書桌面前喊他公子。
他給她診脈的時候,她總是不老實的亂動。
看起來永遠是一副無所畏懼、大大咧咧的樣子。
這樣的好姑娘,他也曾在無人的時候,偷偷的想過。
但是現在……
剛剛他聽到樓下有顧安安的聲音,喊了一句二姐。
顧聽笙卻沒有進鬼醫堂。
她一定也知道這件事了吧,或許外面的人都知道了,據夥計說他是渾身光光的回來,被人丟在鬼醫堂門口……
名聲已臭,再也不敢肖想半分旖旎。
陸無爲的眸子慢慢黯淡下來,微嘆一聲。
他一介草民。
顧聽笙乃貴妃之妹。
他本就配不上她,更別說現在了。
陸無爲只覺得嘴裏發苦,喉嚨更像被塞了一把稻草一般,乾澀得胸膛都絲絲生疼。
顧清寒扎完銀針後,陸無爲已經昏睡了過去。
她原本憋着一股氣,要來興師問罪,逼陸無爲娶了顧聽笙。
可是轉念一想,顧聽笙已經遭受了這樣的傷害,再強行給她安排歸宿,這是她所願嗎?
對她又有什麼好處?
顧清寒嘆了一聲。
不僅是顧聽笙過不去,她心裏也過不去這道坎。
雖然安慰顧聽笙人這一輩子不一定要嫁人才可以,但到頭來又下意識的想給她找個歸宿。
顧清寒在廳堂外沉默的坐了許久,房間裏悉悉索索,陸無爲醒來了。
陸無爲已經好了一些,扶着桌椅門框,喫力的走了出來,看到顧清寒還沒走,又吃了一驚。
“娘娘……?”
顧清寒啪一聲放下茶杯,咬了咬牙。
“陸無爲,本妃問你……”
“你覺得顧聽笙如何?”
她決定了,先問陸無爲。
若是先問顧聽笙,陸無爲不願意的話,傷害的是顧聽笙。
若是先問陸無爲,顧聽笙不願意的話,傷害的就是陸無爲。
她當然選擇先問陸無爲!
陸無爲一愣:“娘娘這是什麼意思?”
顧清寒冷笑一聲:“那天的事情,你當真一點印象都沒有?你玷污的那個女子,你知道是誰麼?”
陸無爲心底一緊:“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