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墨天絕,對着屍體看了一夜,可屍體難道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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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逝者已矣,活者繼續。不就是個女人,再愛,睡一覺不就該再找個新的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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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這一刻的肖逸南不知道,當有一天他自己也嚐到這種滋味的時候,他才明白,這一刻的自己,對於愛這個字,有多輕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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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因爲輕率,他痛的,也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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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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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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壓抑的氣氛再次在這間病房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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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讓雲薇薇入土爲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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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老爺子輕拍墨天絕的肩,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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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三天,墨天絕又把工作帶進了醫院,當然是在另一間病房,用於專門照顧雲薇薇的孩子。那孩子不知道是不是知道自己母親不見了,對墨天絕愈發的依賴,一睜眼,只要見不到墨天絕就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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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天絕抽了很多時間陪伴孩子,然後工作之餘的時間,再通通用來看雲薇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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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常就是對着一具屍體,一看大半個鐘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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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老爺子知道墨天絕依舊在自責,誰又能想到,他這向來冷酷的孫子,一旦動情,竟是這般長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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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樣下去不行,人總是要從痛苦中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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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天絕回頭看着墨老爺子,看着肖逸南,終是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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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給雲薇薇換了新的衣服新的裙子,再戴了一頂漂亮的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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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土爲安,他想自己該讓雲薇薇得到安息,然後,她會一直住在他的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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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殯儀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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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天絕讓工作人員安排了水晶棺材和鮮花,對雲薇薇的遺體做最後的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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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其他的親人,只有他、墨老爺子、肖逸南,以及紀茶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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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茶芝哭得聲嘶力竭,墨老爺子亦是不停地抹着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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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天絕面無表情,肖逸南同樣晦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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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遺體要從棺材中搬出來,再送去火葬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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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工作人員一上一下地移動着雲薇薇的遺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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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其中一個工作人員不知道是身體不舒服還是什麼,竟然手一鬆,就把遺體的腿掉在地上,接着自己也捂着腹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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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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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名工作人員見此,立即輕手輕腳地放下遺體,誠惶誠恐地道,“抱、抱歉墨少,我同事今天一直說自己肚子痛,本來剛剛他吃了止痛藥好了,沒想到現在又發作了,他不是故意的,墨少,請、請你原諒我們,我、我馬上叫另一個同事來搬置雲小姐的遺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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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就拿出對講機開始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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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天絕卻是已經陰寒着臉,大步上前,將遺體抱起,然後放上推牀,俊顏緊繃地整理着遺體的衣服和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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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墨少、抱歉墨老爺,真的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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殯儀館的經理聞聲趕來,對着墨天絕不停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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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事當然忌諱,這要是墨天絕發怒起來把他們這地方投訴到關門都有可能。
“唉,你們這工作做的……”墨老爺子語氣帶責,但安葬的日子,墨老爺子也不想把事情搞的太難堪,就厲聲道,“後面千萬別再出狀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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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墨老爺您放心,我們保證不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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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理一邊低頭哈腰,一邊叮囑工作,還不忘提醒說,“趕緊先把小李帶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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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李就是剛剛摔了遺體的人,他此刻抱着肚子倒在地上悶哼,那聲音怪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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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想要扶起小李,可奈何小李長得挺壯的,就是兩個人左右使力都半響沒扶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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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可把經理急壞了,“兩個人不行就再叫兩個人過來,趕緊的,別讓小李再呆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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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逸南蹙了蹙眉,醫心使然,上前道,“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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摁了摁小李的肚子、腰側,小李突地在某個點上大叫了一聲,然後那臉更是疼得煞白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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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性闌尾炎,趕緊送醫院,必須立即做手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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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謝謝逸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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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個人使力,才把小李搬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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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也有工作人員想把雲薇薇的遺體推出去,墨天絕卻是突然摁住了推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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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人員不解又惶恐,生怕墨天絕是要怪罪,趕忙戰戰兢兢地問,“墨、墨少請問您還有什麼吩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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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天絕不語,只是神色詭譎地盯着遺體,一瞬不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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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逸南上前,狐疑,“絕,你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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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天絕表情不明,緩緩地扭頭,盯着肖逸南的眼睛,幽幽道,“雲薇薇做過剖腹產的手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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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逸南愣了愣,有些不明白墨天絕爲什麼突然說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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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天絕又道,“可這具屍體,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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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逸南還是有點愣,“什麼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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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天絕不再多言,只是倏爾解開了屍體身上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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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嚇了一跳,包括殯儀館的經理都上前阻止道,“墨少,遺體的衣服不用脫的,直接送焚化爐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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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更重要的是,穿上遺體的衣服,若是再脫下來,其實是對死者的一種不敬,所以還是有點忌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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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天絕瞳色犀利,繼續解着屍體的衣服,直到露出屍體的整個腹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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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黑的皮膚,乍看之下,根本沒有任何的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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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墨天絕又說了“刀口”兩個字後,肖逸南卻是突然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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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具屍體,沒有剖腹產的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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剖腹產是從表皮到肌肉、腹膜等等的好幾層,雖然屍體的皮膚都被燒燬了,但肌肉的紋理還保留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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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細看之下,這燒皺的皮膚上,似乎根本沒有半點手術刀口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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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逸南擰眉擡首,朝着墨天絕看了一眼,道,“我沒法做專業的判斷,但法醫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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須臾,法醫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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