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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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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只是稍稍用力,那子彈殼,竟然就被從肖逸南的眉心處被拔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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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震驚不止於此,最讓人難以置信的是,醫生取出的子彈殼,竟然只有2mm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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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普通的子彈,不是應該至少有兩釐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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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是子彈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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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正想再去用鑷子翻肖逸南眉心的皮肉,墨天絕卻是突地制住醫生的手,接着,捧起肖逸南的臉,像頭鷹隼一樣的盯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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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肖逸南的眉心處,雖然血肉模糊,甚至因爲人眉心處的皮膚和脂肪層都較薄,露出了些許白色的額骨。但那骨頭上,卻沒有任何的裂痕或凹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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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剛剛那枚2mm的子彈,只是嵌在了極薄的皮肉裏,而不是沒有真的爆破進了肖逸南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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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天絕瞳仁一瞠,立即攥住醫生的肩膀,急聲,“醫生,他還活着,立即給他做搶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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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懵懵的,如果只是兩條手臂中彈,而眉心沒有真的中彈的話,那人,確實應該是還活着的……可,他剛剛出於職業本能,探過肖逸南的鼻息,是沒有氣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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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被搞混亂了,趕忙摁鈴讓護士送來了聽診器,然後從聽診器中,聽到了肖逸南極其微弱的心跳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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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瞳仁一驚,立即大喊,“快,快準備氧氣罩和輸血,再把其他醫生叫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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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兵荒馬亂的檢查和搶救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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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不可思議地道,“墨先生,真是太神奇了,我們從那枚只有2mm的彈殼表面,檢測到了一種可以使人血液暫時緩慢流動的藥物,這樣就可以造成人的假死亡,幾乎沒有呼吸和心跳,但人其實是活着的,不過應該是子彈的爆破力直擊頭部,所以肖先生腦部受震,有點腦震盪,但所幸送院及時,最晚後天,應該也能醒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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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天絕緊繃的神情,終於不再像修羅那般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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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望向戴着氧氣罩的肖逸南……肖逸南還活着,並且很快就會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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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比這更令人欣喜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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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視線觸及另幾臺手術牀上的保鏢和李朗,墨天絕的面色,又再次沉寂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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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鏢和李朗,終是沒有肖逸南那麼幸運,他們身上那數十枚的子彈,都是真真切切的子彈,穿透肌肉,爆破內臟,完全沒有任何轉圜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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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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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天絕看着那張清俊儒雅的面龐,彷彿只是睡着,卻是再也不可能睜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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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那麼嫉妒過的一個人,年少時,享受過他從未享受過的來自他父親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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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妒他恨,從不待見李朗,無論李朗做什麼說什麼,他通無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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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李朗還是固定每逢節假日就給他發祝福短信,甚至連每年他的生日,李朗都會拖肖逸南送份禮物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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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從來未拆過,全都丟進了垃圾桶,是肖逸南,每次都從垃圾桶裏撿起來,然後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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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逸南那時說,哪天你想拆這些禮物了,小爺我再給你帶來,其實李朗很想把你當親弟弟,你就不能放下偏見和他好好處處?又或者,你不想聽聽李朗說說你父親的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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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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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是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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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冷傲如他,怎麼可能做到去聽另一個少年說自己的父親曾經怎樣教他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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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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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也更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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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很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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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當有一天,他知道這些煩人的東西終於可以消失的時候,怎麼就,一點解脫的愉悅感都沒有,甚至,覺得很壓抑很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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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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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終於將李朗及保鏢身上的子彈全都取出,加起來差不多有一百粒子彈,顯示着每個人在死前,都被衝鋒槍掃射過,觸目驚心的慘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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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保鏢將他們帶血的西裝都收起,然後將裏面的手機什麼都摸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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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在此時,保鏢發現,原來李朗的手機一直在亮,有來電顯示在閃爍,只不過因爲隔了靜音,所以沒有鈴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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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來電顯示,看得保鏢心裏一陣難受,他一時不知道該不該接,然後在一分鐘電話自動掛斷後,才走到墨天絕的面前,遞出手機,沙嘎道,“墨少,是紀小姐打給李朗先生的電話,李朗先生去世的事,我們要怎麼告訴紀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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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天絕一瞬不瞬地盯着屏幕上的字……唯愛的茶茶……未接來電106通,幾乎就是從晚上11點,一直打到了現在,沒有停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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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足夠想象紀茶芝捏着電話時的擔憂和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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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天絕當然知道李朗和紀茶芝在一起的事,但那也就是在來了鎂國之後,戀愛甚至不滿兩個月,就已經天人永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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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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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暗下的手機屏再次亮起,紀茶芝的電話又鍥而不捨地打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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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少,怎麼辦,要不要接?”保鏢有些無措地問,於情於理,都是應該將李朗的消息告訴紀茶芝,可又擔心,這事這麼突然,紀茶芝會承受不住,尤其現在,連雲薇薇的去向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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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天絕眸光沉浮,終是擡手去劃開了接聽鍵,只是那頭剛傳來一聲急切的朗哥,電話就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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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一片漆黑,沒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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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把紀茶芝接過來。”墨天絕對着保鏢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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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半小時,紀茶芝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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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哥,朗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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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茶芝急切地推開手術室的門,她一眼就看到那一排手術牀上,李朗雙目緊闔的面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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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大步地奔過去,急急地問,“墨少,朗哥怎麼會在醫院?他出什麼事了?是生了什麼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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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鏢一路就只說李朗在醫院,其他什麼都不說,所以紀茶芝還以爲,李朗是生了什麼大病,比如癌症,比如絕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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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看着李朗那俊秀卻青灰的面龐,看着他雖然躺在手術牀,卻沒有的儀器被安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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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茶芝的心,從擔憂,到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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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少,你爲什麼不說話,朗哥究竟得了什麼病,你快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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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茶芝突然雙目猩紅,死死地瞪着墨天絕,像是在祈求,他快點隨着她的問題,給她一個她想要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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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白血病還是腫瘤,任何晚期的絕症,她都可以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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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要她的朗哥是病了,只是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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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天絕不知道爲什麼,原來以爲自己能很冷漠的說出的那兩個字,竟變得那樣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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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爲,死掉的是李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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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因爲,紀茶芝是雲薇薇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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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天絕面無表情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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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茶芝顫抖着,心臟如臨深淵地沉跳着,忽而,她眼眶通紅,就坐在李朗的牀頭,然後從被子里拉出李朗的手,緊緊的握住,面無表情地說,“朗哥,不管你生了什麼病,我等你醒來,我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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