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米來到樓下的時候，車子已經在那裏等着了。
遠遠地看到她過來，方成鈞已經快步下車，爲她拉開了後座的車門，還笑着打招呼，“柳小姐好。”
柳米略顯驚訝，點了點頭，“你怎麼跑過來了？我沒讓接我呀！”
方成鈞笑，“知道，是老闆特意讓我來的，他臨時有點事情耽擱，就讓我先過來接您，然後再回去接他。”
“哦。”
這種事兒倒也不稀罕。
柳米扭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車，但想了想，最終還是上了彭嚮明的這輛奔馳——他有好多輛車，有特別貴的，但也有這樣一百萬上下的，經常換着開，爲的就是讓那些狗仔們無法捕捉他的行蹤。
當然，論起奢華程度，這輛車就差得遠了。
柳米上了車，忍不住又打了個哈欠，然後就懨懨地歪在了座位上。
車裏放着英文歌，聲音不大，節奏舒緩，很催眠的感覺。
柳米是今天上午的飛機回到燕京的，之前出去跑了一圈，錄了好多檔節目，剛一回來，第一件事就是睡，一口氣睡到下午五點醒過來，纔開始想飯轍，結果一上了車，居然又犯困了起來。
但她不準備睡了，再睡的話晚上就睡不着了。
有心跟方成鈞聊聊天，套套話，但她又分明知道，方成鈞這個人，口風很緊，就算爲難他，他也不會多說什麼的。
唉，乾脆不問了。
“聽聽廣播吧！”她主動開口要求。
方成鈞答應一聲，在前座調到了廣播模式，巧了，第一個臺就正在說《鐵血丹心》這首歌，方成鈞猶豫了一下，沒有切換，反而少有地送上一句，“恭喜你啊柳小姐，你紅了！”
柳米噗嗤一聲笑了。
“謝謝！”她說。
真不容易啊，從大二就開始零星地接片子，大三就很認真地出去找片子了，熬到現在，都畢業了兩年半了，終於紅了。
終於等到連方成鈞都說自己紅了。
她當然知道自己紅了。
《射鵰英雄傳》的第一季，雖說只有二十集的篇幅，但是卻高開高走，一路飆升到了最高達到24個點的收視率，等到第二季的時候，收視率那是不消說的了。而作爲劇中絕對的女主角，隨着電視劇的熱播，現在的自己堪稱是紅的發紫——就算比起當初《來自星星的你》大火那個時候的齊元，感覺上還差那麼一口氣似的，但其實也不差什麼了。
該有的節目邀請、代言、通告，一樣都不差，全都嘩啦啦砸過來了。
而且齊元那部劇只有二十一集，播完了就沒了，自己卻是明年還會有第二季的，這個火，會是可持續的。
超過她的熱度，是早晚的事兒。
所以這個時候，即便是高傲如柳米，也是不由得有些志得意滿的感覺。
求仁得仁而已。
她不缺錢，也並不是真的在意那些片酬啊、代言費啊、出場費啊之類的收入，她只是認爲收入和身價，能代表自己是否成功，所以想紅。
現在好了，紅了。
單論女演員，如果說早些年是戴小菲獨霸小熒屏，之前是譚沁、汪蘇蘇、李蔓和關茜的各擅勝場的亂戰，卻在今年的一月份，又被齊元用一部《來自星星的你》一統了天下的話，那麼，到了現在，這個年末歲尾的時候，自己就算是橫空出世了——往大了不好說，至少站上第一梯隊了。
廣播裏，主持人的話說完，果然，《鐵血丹心》那激昂的前奏就響起來了。
最近電視劇熱播，全國到處都在討論，再加上柳米最近頻繁的上節目，而每次上節目，就必然要響起這首歌，以至於她都聽得耳朵快要起繭子了。
不過此時再聽，心情又不一樣。
如果跟彭嚮明對唱的那個人，不是周舜卿那個清高婊，可就更好了。
但她唱歌也的確是有一套。
聲音的確很贊。
“依稀往夢似曾見，心內波瀾現，
拋開世事斷仇怨，相伴到天邊……”
歌詞獨特，氣勢雄渾。
尤其是這種獨特的男女混唱，顯得格外的有韻味。
真好聽。
他可真是個天才。
這首歌現在超紅的，紅透了。
據說電視劇開播之後，這首歌隨後就在天天音樂上線了，並且很快就成了超級暢銷的單曲，甚至一度還爲電視劇引來了不少彭嚮明在音樂上的粉絲。
典型的互相成就。
聽着聽着，柳米忽然激靈一下子，瞬間直起身子，問：“哎，方成鈞，你之前跟幾個人說過‘恭喜你你紅了’這個話？說實話啊！這個可跟彭嚮明沒關係！”
方成鈞很爲難的樣子，但最終還是說：“跟……好幾個人說過。”
“只說女的，都誰？”
方成鈞更爲難，頭也不敢回，小聲說：“呃……蔣小姐、齊小姐、周小姐，還有……還有樊紅玉，就是吳冰吳小姐……”
“嘖嘖，你照顧的可真全！”
柳米習慣性嘲諷。
但其實說這個話的時候，她心裏有點醋溜溜的：我居然是第五個紅的！
於是當車子到了馬里亞納的公司樓下，並且接上了彭嚮明之後，她就有點橫眉冷眼的，也沒了彭嚮明請客喫飯的喜悅了。
彭嚮明反而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問了好幾句，才從她嘴裏問出來一句醋意橫飛的話，“你的女朋友們裏面，我是最晚紅的了吧？”
要擱在過去，彭嚮明這張嘴，是大概率要臭貧幾句的，這兩三年，倆人也就是這樣互相嘲諷着過來的，早都習慣了。
但今天，彭嚮明卻沒說什麼，只是嘿嘿地笑了幾聲，反倒低聲地哄她高興，“沒有啦，早紅不算紅，紅到最後纔是真的紅！只要跟在你老公我的身邊，你會一直紅下去的！”
柳米不屑地“嘁”了一聲，倒是沒反駁，斜着一趟，把小腿搭到了他身上。
但十幾二十分鐘之後，她的臉色就繃起來了。
車子再次停下的時候，彭嚮明把她的腿放下去，往她這邊坐了坐，隨後車門被拉開，齊元居然坐了進來。
兩個人目光對上的那一刻，彼此都愣了一下。
但又很快就都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彼此很快就轉開了目光。
車裏馬上就沉默了下來，誰都不說話。
奇怪的是，彭嚮明居然也沒有任何要搞活氣氛的意思，也沉默着。
幾分鐘之後，柳米忽然伸手往外一指，“路上看見好多這種廣告牌了，你那部《功夫》定在春節檔是吧？說明東勝傳媒做事情也還行嘛，還是挺捨得下本的。”
彭嚮明順着她的目光，往外看了一眼，點點頭，“嗯。這些硬廣都是必須的，東勝傳媒這可不單純是爲了我，他們自己想賺錢，也必須用力氣宣傳。”
“嗯。”
柳米這麼回答。
這對話，平淡之極。
且隨後，車內就又陷入了冰冷的沉默。
不過很快，彭嚮明又轉頭，問齊元，“你排練的怎麼樣了？”
齊元扭過頭來，臉上倒是有笑容，但故意不看柳米的方向，回答說：“還行吧，但我覺得我自己其實真的沒什麼唱歌的天賦，不過既然非得讓我上，也只好拼命練，對了，曉燕姐跟你說過吧？我這首歌，正好就在她那首《愛的供養》後頭，我們倆中間隔了一首歌。”
“嗯，說過。”
今年的春晚，導演組已經三次邀請彭嚮明了，但因爲龐星的新專輯賣的很好，他是必須要上的，甚至據說周海冰也要參與大連唱，所以彭嚮明堅定地拒絕了。
但蔣纖纖、周舜卿和齊元，就還是要上的。
只不過前兩者今年都拿到獨唱了，齊元卻反而後退半步，只有一分鐘，她不想上還不行，因爲今年一整年她都很紅。
蘇成也會帶着那首《五環之歌》的“變體”，《牡丹之歌》登上春晚，並且是獨唱——春晚其實比所有節目都更喜歡蹭熱度。
簡單的幾句話聊完，車內又陷入了尷尬的沉默。
終於，車子停下了。
是一家很高端的餐廳，提前訂了包間，大桌子，彭嚮明坐中間，柳米和齊元一人一邊，菜倒是要的不多，也不要服務員在一邊伺候，包間門一關，方成鈞和孫大利還守在外面，倒是弄得忽然有了點家宴的氣氛。
等到飯菜上來，彭嚮明就主動張羅，“我知道你們都不想說話，先喫飯，喫飽了我有話說。”
兩個女孩近乎同時看了他一眼，又下意識地隔着他對視了一眼。
然後大家都低頭喫飯。
她倆飯量都淺，基本上每個菜夾幾筷子，一碗米飯也就喫個尖兒，也就喫飽了，先後放下筷子之後，兩人就都不說話，安靜地看着彭嚮明喫，時不時地這個給杯子裏倒滿水，那個給扯一張紙巾遞過去。
終於，乾飯人也喫完了。
三個人都沒喝酒。
彭嚮明扯張紙巾，又蹭了蹭嘴，喝口水潤潤嗓子下下飯，開口說話：“那個，必須得跟你們倆坦白，而且我不打算再拖了。”
“當然，暫時是隻打算告訴你們倆，別人說不說，我還沒想好。”
***
離完本還早，不用瞎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