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後臺的導播卻依舊敏銳地注意到了他的異動,甚至下意識地扭頭,看向對準了演講臺的固定機位傳過來的畫面。
等他一開口,導播頓時“臥槽!”一聲。
差點兒就當場麻爪。
這老傢伙這句話一說,別管後面怎麼收場,都已經是絕對的演出事故。
獎金是絕對要泡湯了!
“操!”
坐在不遠處的導演一口水噴出來,大罵一聲,抱着杯子就跑過來了。
饒是導播經驗豐富,這時候竟然不知道該把鏡頭切給誰了。
他們面前的,是多達十幾部攝像機傳回來的畫面,但每一個都不合適。
切給觀衆席,觀衆席全都是一臉震驚的樣子,紛紛伸着腦袋看向舞臺中央,切給彭嚮明吧,彭嚮明明顯更喫驚,甚至已經皺起眉頭,隱隱有些惱怒的樣子。
就連側方的兩位主持人,這時候也目瞪口呆。
總不能切給演講臺吧?
匆忙間,還是隻能先把鏡頭切給主持人,並且對準了話筒提醒,“主持人注意,控場,控場!”
導演搶過話筒,通過耳麥喊話,“主持人,打斷他!打斷他!”
同時趕緊扭頭尋找大屏幕中央的那個鏡頭——
來自XX部的領導同志正一臉疑惑地扭頭,似乎在問什麼,他身邊坐的,這邊是電視網的老總,那邊坐的則是國家電影電視局的大領導。
這兩個人也一臉懵逼。
於是正往再旁邊的人問——電視網老總的身邊,坐的就是負責這臺頒獎典禮的大領導了,他這會兒都快傻了,一臉憤怒,忽然就仰頭看過來。
別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的,舞臺頂部有一臺固定的攝像機,坐在導播室裏的導演和導播,肯定能看到他的表情。
他伸手,做了個翻篇兒——或者是抽巴掌的動作。
“臥槽!”
導演又罵了一聲。
而事實上,這一切的變化,都在無聲無息之間,僅僅只是十幾秒的時間之內而已,卻正好足夠讓齊雨田把他的話說完了。
事故已經無疑了。
偏偏這個時候,齊雨田居然又說話了,導演一下子回過神來,愣了一下,大吼:“掐斷那支話筒的信號!”
…………
早在齊雨田剛一開口,剛從後臺接受完了採訪回來,剛坐下的霍銘,本正春風得意,聞言卻是不由得一愣——這畢竟是電視劇行業的一次內部表彰大會,在場的人,多的是導演、演員,甚至編劇,但做音樂的卻是不多。
他絕對是專家中的專家了。
聽到齊雨田的話頭,他愣了一下才回過神來,一激動,差點兒就要站起來。
這他媽擺明了是找茬啊!
齊雨田在業界的成就、口碑,可一向都是上游的,怎麼倒跟個小孩子玩起這一套來了——姑且不論彭嚮明是不是有這份捷才,你就算是前輩,要考校也好,要刁難也成,大傢俬底下見面的時候,你耍唄,這他媽是直播啊!
幾乎可以說,這他媽十成十的就是一盆髒水!
而且根本洗不乾淨!
但那個說法,根本毫無憑證,只能是一幫子穢綏小人在背後嚼舌根子罷了,而且也基本上不會有業界夠分量的人公開站出來懷疑。
無憑無據的事情,哪好隨便污人清白?
稍有身份的人,都不屑於做這種事情的。
但是現在好了,齊雨田自身的身份夠高,業界大牌音樂人,又是上一屆的最佳主題曲獲獎人,這個質疑發聲的平臺也夠牛逼,就算收視率不會太高,此時此刻,有一千多萬人正在看,卻是起碼的!
結果他就這麼絲毫都不顧身份的,兜頭就是一盆髒水潑過來了!
這種事兒,只要有人公開質疑了,幾乎就是永遠都洗不脫的污名了!
這種級別的舞臺,沒有事先編排的話,任何一點錯亂都肯定屬於演出事故,主辦方哪怕再沒腦子,都不會讓這件事發展下去的,肯定會及時打斷。
所以到最終,留下的大新聞,一定是齊雨田公開質疑彭嚮明,而根本不會留給彭嚮明發揮的時間——話又說回來,你齊雨田也是音樂人,你難道不知道寫一首好歌有多難嗎?
居然會在這種舞臺上,當着一兩千觀衆,和一兩千萬的電視機前的觀衆提出這種刁難?就算傳說裏的彭嚮明有點神乎其技,你還真當他是神仙啊!
狗屎的現場寫歌!
狗屎的展示一下這個本事!
這他媽能是說有就有的嗎?
霍銘又氣又急,面色瞬間漲紅,差點兒就要罵出來。
他自來是個忠厚老實人,此生最愛音樂與麻將,待人向來平和,而過去的這半年,他也自然能感覺到,彭嚮明是真的一直都拿自己當老師來對待的,彼此的關係實在是太好,而他對彭嚮明也實在是太喜歡、太疼愛了。
而此刻,他清楚地意識到,就齊雨田這忽如其來的刁難,就是這幾句話,很有可能就把彭嚮明這個孩子給毀了!
但偏偏,自己無計可施。
無奈之下,他聽到主持人終於開口說話了,下意識地扭頭往側方的主持人臺看過去一眼,但又忍不住一臉悲憫地看向舞臺中央、此刻分外可憐的彭嚮明。
多好的孩子。
多有才華的一個大男孩。
他怎麼可能有應對這種事情的經驗?
他怎麼可能應付得了這種明槍暗箭?
主辦方又怎麼可能會給他留出應對的機會呢!
…………
齊雨田的話說到一半的時候,就坐在舞臺下方第一排的孫曉燕和齊元,幾乎是第一時間悚然而驚,當即一下子就坐直了身體。
她們和臺下的其他人一樣,驚訝地看向臺上。
居然還有這樣的編排?沒聽彭嚮明說啊?
此刻的電視機前,柳米早已經等得哈欠連天,但還是勉強撐到了彭嚮明獲獎,正自振奮,準備聽聽彭嚮明的獲獎感言就睡了,但聽到電視機裏傳來的那個老頭兒的話,她愣了一下,卻是激靈一下子就從渾渾噩噩中清醒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