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現在天色已經有些昏暗了，但既然那幾位道長來到了府上，他自然不能隨意放鬼鳥出來，要好生約束纔是。
萬一被認出來，說不定自己會因爲豢養鬼怪的原因被打上異端的名號而受一些苦頭。
不過就在他打算去打聽一下鬼怪需要什麼喫食的時候，忽而袖子裏的鬼鳥像是嗅到了什麼氣息一樣，瞬間激動了起來。
陸哲一時沒反應過來，竟是被它給逃了出去，於半空之中小巧的身形一閃便是不見了蹤影！
“這……這麼不聽話？”
他面色一沉，打算回去好好教訓它一番，不然誰知道以後會不會給自己造成什麼不必要的麻煩。
但當務之急，還是得在它惹出禍事之前將它給捉拿回來！
靠着兩者之間微弱的感應，他沿着來往的過道，很快就在一個房間前找到了那隻笨鳥最後所留下來的蹤跡。
“是這裏？”
他擡頭看了一眼眼前這扇緊閉的房門，眉頭微皺。
門裏隱約傳來淡淡的檀香味，給人一種莊嚴肅穆的感覺。
若他沒有記錯，這裏面應該供奉了一尊菩薩的佛像，是孃親平日裏上香拜佛的地方，香燭也從來都不曾斷過的。
“那隻鳥怎麼會來這裏？”
他遲疑了一瞬，旋即便伸手輕輕推開了門，門內一股淡淡的白煙飄來短暫地遮蔽了視線，帶來濃重的檀香味，一時有些嗆人。
揮揮手待煙氣散開，放眼望去，可見正對房門的牆上是一座紅木漆的半人高的木臺，臺上坐着一尊塗了金身的菩薩神像。
那佛像頗爲高大，頭頂接觸至房梁，法相端莊，神色慈愛。
臺前則是擺着一張鋪着黃布的八仙桌，桌上擺着些許甜點的貢品，以及一些還在徐徐燃燒着的香燭。
方纔略有些嗆人的煙氣有一些便是自它們之上產生。
他仔細環視了這略有些陌生的房間，很快便是找到了那隻笨鳥的身影。
只見它正煽動翅膀盤旋在那些香燭的上空，對着那些飄上來的煙氣一啄一啄，分明只是一些無形之物，卻好似是在喫着什麼難得的美食一般，以至於從其身上傳回來的情緒是十分滿足且享受的，讓他不由有些錯愕。
“難道……”
他心中一動，看向那些方纔還有些不悅的煙氣的眼神也是有了些細微的變化，變得有些凝重。
“這就是香火？”
若說鬼怪所能享受的，恐怕也只有這方面最是接近！
“不過這些香火是供奉給這位菩薩的，也能被這小麻雀給搶走吃了？”
他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看這小麻雀的眼神也好似是在看着一個“顧喫不顧命”的主。
不過它的這點胃口吃不了多久便已經喫飽了，很快便是心滿意足地飛回到了他的身邊，等他攤開手的時候便是熟練地鑽回到他的袖子裏面，儼然熟能生巧的模樣。
“倒很是機靈……”陸哲笑了笑，覺得有些意思，再看向那桌上的香燭不禁若有所思。
他試着自己吸了一口氣，卻是被那滿口的煙氣給嗆得連連咳嗽，還激起了些香灰變得灰頭土臉，不得不放棄了這個愚蠢的決定。
轉而心裏卻是有了個奇妙的念頭。
這個猜測有些誘人，讓他不免怦然心動。
“或許……可以一試？”
-------------------------------------
等重新回到自己房間後，陸哲立刻便是撕開自己的傷口打開了通往靈境的門。
起初或許還有些驚詫，但是現在多走了幾次已然有些習慣，對於那門的突然出現與消失都不再驚訝。
倒是當他回到靈境之後，袖子裏的鬼鳥則是恢復了原樣，從袖口裏一下子便是鼓脹了些，撲騰了一下之後便是飛了出來，歡快地在半空中盤旋着。
而當回到此地之後雖然兩者之間的聯繫淡了許多，不過這麻雀依舊沒有趁機逃走，而是十分乖巧地回到了他的肩上，舒服地梳理着自己的羽毛。
不過陸哲心念一動，身體轉化爲了鬼怪的虛影形態，它一時不穩差點摔了一跤，有些疑惑地撲騰着翅膀飛來飛去似乎是在奇怪着，最後也只能落在地上，蹦蹦跳跳地跟着他。
陸哲看着它這笨笨的動作不禁好笑。
原本擔心回來靈境會不會需要再一次的鮮血，目前看來似乎並不需要如此麻煩。或者更準確地說，從現實來到靈境的限制比起靈境去往凡間要小許多。
此時樹林之中夜幕籠罩，陰暗溼冷，天空中的月亮似是被烏雲給遮住而看不見一點亮光，遠處時而傳來一聲聲烏鴉的不幸的啼鳴聲，更顯幽森。
“兩個世界的時間大約是同步的。”
陸哲這般想着，一邊緩緩踩過地上的枯葉雜草，沒有留下任何腳印痕跡，一邊朝着之前那山神廟走去。
若說到所謂香火，最先想到的應該便是這山神廟了。
畢竟自己在此世也沒有別人給自己燒香祭拜，或許可以學着那小麻雀偷點香火的味道來嚐嚐。
只不過此地接近亂葬崗實在是太過荒涼，就連這山神廟都要已經接近廢棄，他也只能去這裏碰碰運氣。
如果的確沒有辦法的話，也只能趁着夜晚去別的鬼怪們聚集的城鎮打探消息。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眼前忽然劃過一滴滴的水滴。
他腳步一頓，擡起頭來，有些錯愕地看着忽然開始下起瓢潑大雨的天空。
豆大的雨滴拍打在樹葉上，發出清脆的嘩啦啦的聲響，一瞬打破了原先那死寂的氣氛，竟是有些吵鬧了起來。
“還真是巧……”
他微微皺起眉頭，看着那些從天而降卻又憑空穿過自己身體的雨滴，雖然沒有直接的觸碰，卻也能感覺到一絲絲迥異於尋常的冰涼，喃喃自語着。
“雖然變成鬼了不怕淋雨，但難免還是有些不舒服。”
“不過下雨……或許也是個機會。”
他想到了之前那放在山神廟裏的幾件蓑衣，心中一動，加快了腳步，很快便是來到了那座山神廟的門前。
只是有些失望的是，這山神廟依舊是自己離開時候的模樣，大門虛掩着，內裏除了有些陰溼之外沒什麼區別。
他不免有些失望，正欲轉身先離開的時候，敏銳的五感忽然感知到山上有急促的腳步聲正往這邊走來，不由得一怔，旋即隱身藏匿於山神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