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此毫無防備地將他的弱點暴露在她面前,只要她想,哪怕裴晏舟武功再好,也來不及阻擋她。
“好,那我問你。”
非晚垂下眼瞼,她沒有鬆手。
“妄歡是不是你的人?”
“是。”
“那一日,你是不是故意瞞着我?”
“是。”
非晚緊了緊手中的髮釵,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
“包括利用我這件事,這一切,都在你的計劃之中麼?”
裴晏舟沉默了半晌,他低聲道:“沒有。”
“我從始至終,都沒有想過利用你,更不會對你說謊。”
沒有說謊……?
非晚指尖輕顫,也就是他最初並不知情?
“風曲玉是師父的女兒……”
裴晏舟輕輕擡眸,對上非晚的目光。
“師父與蕭朝皇室隔着血海深仇,而我同樣有自己的目的,他與我這些年一直在籌劃此事。”
“只是時機未到。”
那些從不與旁人說與的野心,盡數展現在非晚面前。
這番話,若被其他人聽見,不僅會讓自身陷入危險,多年大計更會毀於一旦。
“我救下她,只是爲了師父。”
裴晏舟長睫輕輕顫了顫,一向在旁人面前風輕雲淡的他,此時面對非晚,多了幾分緊張。
他起初對風曲玉的到來並不知情,她一意孤行來報仇,他阻攔不過只想着讓她經歷過刺殺失敗後,徹底熄了她的念頭。
然而……
令裴晏舟後怕的是……
他的大意,險些讓風曲玉傷了她。
裴晏舟眸間一暗,
這個失誤,他至今尚且不能原諒自己。
他又談何讓非晚信任自己?
非晚聞言,卻未出聲。
夜色朦朧,非晚看不清他眼底翻涌的情緒,但能感受到他的誠意。
非晚眸子閃了閃,視線停留在了另一處。
她微微側了側身子,月的清輝灑在那人俊美的側臉上,細碎的光影落於他的發間。
“你……”
不用他回答,非晚就看到了他腰間的香囊。
惜弱忠心,交代的事必然會做到。
這本該沉沒在井底的香囊,如今完好無損地出現在非晚的面前,答案不言而喻。
“你去找了?”
裴晏舟怔愣了片刻,直到少女低下頭,手指輕輕觸碰到他的髮絲。
這般親密的接觸,讓裴晏舟不太習慣,他身子一僵。
但他很快反應過來……她現在肯接近他,意味着不討厭他。
那是她的東西,他去尋香囊,裴晏舟從未猶豫過。
好在香囊浸泡的時間並不久,他用內力能讓其乾燥,恢復如初。
他匆匆換了衣服,趕來見她。
他沒有打算藉此博取非晚的信任,這是他下意識去做的事。
只是他太想見到她,確認她安然無恙,這才讓半乾的青絲露出了些許端倪。
既然被發現,裴晏舟大大方方承認。
“這是我所珍視的寶物,自然捨不得它長眠於井底。”
饒是入春,這井水依舊寒冷刺骨。
這口井的深度,只怕依裴晏舟的能力,也要幾番折騰。
他竟然親自入水,這一個小小的香囊於他而言,當真如此重要?
非晚目光掃過他的後頸,那裏是一道新增的傷口。
裴晏舟即使再厲害,也無法顧及到所有侍衛的進攻。
這傷口本來看起來就有些深的可怕,浸了水之後越發開裂得厲害。
傷口浸於寒冷刺骨的井水之中許久,冷意與疼痛相交織……
他爲了她做到這種境地,
這無疑是最好確認對方心意的時機,之前一直想得到答案的非晚,這次卻只是想知道他的感受。
非晚手指忍不住撫上他的傷口,喚了一遍他的名字,輕聲問道:
“還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