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她緩緩開口道。
“要麼他回到秋姨娘身邊，繼續爲她辦事，要麼從秋姨娘那兒索要一筆封口費，在他找到新的僱主前，撐過一段時間。
我動手後，趙虎這兩條路都沒得走。”
“是你親手斷了他回頭的路。”宋凌煊簡單地說了句。
然後他看向葉卿顏的目光多了一絲異樣的光。
他從來沒有見過女子如此心狠決絕的。
她這麼幹，相當於把人置之死地。
而這一切，都是爲了得到趙虎的投誠。
宋凌煊嘴角輕揚，這一點，他倒是頗爲欣賞。
“其實在遇襲之前，我完全有時間先將趙虎的妻兒轉移，但是我沒有這麼做。”
宋凌微微側頭看向她，煊接了句。
“你想要趙虎看到你有情有義的一面。”
葉卿顏笑着點了點頭。
即便是到現在說起她的計劃，她還是覺得很興奮。
“事實證明，我做到了。爲了救他的妻兒，我差點死在那幫人手上。”
宋凌煊淡淡地說了句。
“所以，你隻身犯險，劃傷了自己的胳膊，就是爲了引開那些人。”
說話間，他下意識地看了看葉卿顏的胳膊。
她的胳膊就是這樣傷的。
只是爲了得到趙虎的信任，她就能夠對自己下如此狠手。
他所見過的女人，哪個不是將自己的身子看的比什麼都重要。
但凡身上落下一點疤痕都要死要活。
然而這個女子，小小年紀，不僅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
宋凌煊微微皺了皺眉。
他開始好奇，是什麼原因，讓她如此不顧一切，甚至不顧自己的安危。
葉卿顏完全沒有留意宋凌煊的眼神，她接着滔滔不絕地說道。
“但是，趙虎不笨，他猜到那封信是我讓人送到秋姨娘手上的。”
“他那時肯定想要殺你。”
宋凌煊完全能夠體會趙虎的心境，低聲說道。
然後看到眼前安然無恙的葉卿顏，他低笑起來。
“但他沒有動手，你成功獲取了他的信任。”
葉卿顏臉上的笑容絢爛之極。
她的眼睛裏閃爍着光芒，閃閃的，如同夜空中的摧殘的星星。
“當他在醫館質問我的時候，我並沒有否認。”
“哦”
宋凌煊一隻手摸了摸下巴，饒有興趣地看着葉卿顏。
“江湖人也看重坦誠相待。
加上之前，不管是在牢中的談話，還是我當着他的面收車伕去我的香料鋪。
這些，都是爲了將自己僞裝成一個家財萬貫、嬌縱蠻橫的小少爺。
並且我對我救了趙虎妻兒的事感到自打自臉。”
宋凌煊很清楚葉卿顏最後一句話想要表達的意思。
他眸中的興味更濃。
“自打自臉麼，你想說的是，你不想讓趙虎覺得自己是個好人，反其道而行。”
葉卿顏重重地點了點頭。
“不愧是璃王，跟你說話就是輕鬆啊。”
她笑眼彎彎，是真實的開心。
“這樣一來，趙虎便會認爲我本性善良，那麼，我給秋姨娘送信的行爲，在他看來就會變爲一場惡作劇。
因爲我故意將我的缺陷全都暴露，諸如，我只是個十三歲的少年人，我是不成熟的、天真的。在趙虎眼中，這些反倒能夠成爲他諒解我的理由。
所以，趙虎很容易便解開了心結，原諒了我。”
宋凌煊冰涼的手指劃過指腹，嘴角噙着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
葉卿顏再次點頭，表示宋凌煊所說的沒錯。
“這份感激很強烈，尤其是在他的女兒出生後。劫後餘生、喜添新兒的雙重喜悅，會讓他很容易被情緒所左右。因此，他對我的戒心基本解除。對於那個時候的趙虎來說，我就是新僱主的最佳人選。”
宋凌煊那雙狹長的眸子迅速地略過一絲笑意，總結道。
“重情重義，最重要的是有銀子。所以，他纔會毫不猶豫地對你投誠。”
葉卿顏兩手一攤，表示自己要說的已經說完。
然後她對宋凌煊說道。
“王爺，您既然知道了我整個計劃，現在可以放我走了吧。”
馬車外，趙維還沒有從剛纔他所聽到的回過神來。
簡直不敢相信，葉小姐如此柔弱的外表下，竟是如此工於心計。
那個叫什麼“趙虎”的，不知道是哪個兄弟，被葉小姐給算計上，真是太慘了。
“本王認爲，他不值得你如此費盡心思。”
宋凌煊說這話的時候，還是忍不住看了一眼葉卿顏的胳膊。
也許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其實他只是不想讓她將自己弄成這副狼狽的模樣。
葉卿顏想了一會兒。
然後對着宋凌煊回了句。
“是啊，王爺您有那麼多暗衛，自然是不稀罕一個趙虎。但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什麼都要靠自己。”
“本王說過，本王的暗衛隨你挑。”
宋凌煊的聲音中透着幾分涼意。
“我也說過，別人的終究是別人的，成不了我的。”
兩個人的言語對話間，頗有一副針鋒相對的意味。
誰也不服輸，誰也不讓誰。
“你完全可以信任本王，因爲本王可以給你想要的一切。”
宋凌煊說出了自己想要說的話。
但是話一出口，他又後悔了。
這樣聽來，彷彿他很在意她似的。
但他是誰，他是璃王，他是齊國的戰神。
從來，他只有殺人，沒有救人幫人的道理。
“信任麼”
葉卿顏喃喃自語，臉上的表情有了些許變化。
想到前世，宋承似乎也對她說過這麼一句類似的話。
具體是什麼，她已經不記得了。
但是她記得，那個她以爲自己能夠信任一輩子的男人，他深深地傷害了她。
他和她的庶妹纏綿，親手砍斷她的雙腿、殺了她的孩子。
現在看來，前世的一切，都是宋承的騙局。
很有可能，連他們的遇見都是被宋承設計好的。
那一出馬車受驚，英雄救美的戲碼，現在想來，豈不就是太過巧合了麼。
他從一開始，就是抱着目的接近她。
國公府、鎮遠侯府，若是娶了她，好處不少吧。
葉卿顏的目光變得冷漠而犀利。
她緊緊地攥着兩隻手，所有的恨意融在一起。
虧她還以爲宋承只是單純地因爲她後來變醜而不喜歡她。
直到剛纔這一刻她纔想到。
那個男人，根本就沒有真心愛過她。
一個處心積慮接近她的人，在意的只有權勢地位。
想到這兒，葉卿顏的眼角有些溼潤，但她很是倔強地強忍。
“我還真是好奇，信任到底是什麼。”
葉卿顏苦笑着自問道。
宋凌煊漫不經心，聲音慵懶地開口道。
“信任就是，你可以將自己的一切交給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