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秦氏坐在主位上，其他人則圍着桌子坐了一圈。
桌上擺放的都是些齋菜，沒有一點葷腥。
葉蔓菁哪裏受得了這些，她現在只想喫肉。
座中，葉卿顏看了一眼擺在她面前的白飯。
老夫人一輩子喫齋唸佛，湘園的飯菜都是素的。
沒有人敢抱怨或者有什麼違抗。
若是她記得沒錯，前世祖母回來後，他們一家人也是像這樣坐在一起用齋。
原本是其樂融融的時候，卻發生了一件不好的事。
她的身上掉了一塊豬油包。
老夫人發現後狠狠地罰了她。
前世她並不知道是誰陷害她。
現在想想，無非就是那幾個人。
秋姨娘不會在這種小事上費心思，所以不會是她。
葉蔓菁這幾天被關柴房，難得一次被放出來，也沒有這個精力整她。
之所以會用那樣幼稚的手段，是想要讓老夫人更加討厭她。
那麼，也只有可能是自己那些個妹妹中的一個。
三妹妹葉芳菲是個性子溫婉的，正如她的生母杜姨娘。
杜姨娘出生於書香世家，腹有詩書氣自華，也不屑與其他幾位姨娘爭。
所以有這樣的母親教導，葉芳菲一輩子都沒有做過什麼出格的事兒。
那麼就只剩下葉若菀和葉芙蓉了。
這二人前世沒少給她使絆子。
不過葉芙蓉雖然壞，也只會明裏欺負人，沒有那個腦子想暗招。
葉卿顏排除了一圈後，將那個陷害她的人定在了四妹妹葉若菀身上。
她微微低着頭，眼底閃爍着幾分精明。
葉若菀就坐在她旁邊，身上有一股濃濃的桂花香味。
她自小就喜歡用桂花香囊，府中人都知曉。
“大姐姐，聽說竹苑起了火，你的臉還好吧”
開飯前，葉若菀破天荒地主動和葉卿顏攀談起來。
這要是平時，葉若菀仗着有祖母疼愛，從來是眼睛長在腦袋上。
對她這個不受寵的嫡女，更加是不屑一顧。
葉卿顏默默地將面紗繫緊了些。
“剛開始還有些疼，現在已經結了疤，就不那麼痛了。”
葉若菀的眼珠子轉了轉，目光放在了葉卿顏桌前的那碗飯上。
她本來也不是要關心葉卿顏，只是想要找個機會罷了。
“咣噹”一聲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葉卿顏這邊看來。
故意打翻葉卿顏飯碗的葉若菀立馬賠不是。
“大姐姐對不起，我不小心的，馬上讓婢女再給你盛一碗來吧。”
葉卿顏一擡頭，發現老夫人對她投來了一道充滿問責的目光。
“傾顏，你怎麼連自己的碗都捧不牢”
但是一想到白家有鎮遠侯，老夫人的臉色微微緩和下來。
葉若菀好似發現了什麼似的，高聲問道。
“咦大姐姐好像掉了個什麼東西”
她裝着很是好奇地將葉卿顏腳邊的東西撿起。
那是一小塊，用牛皮紙包起來的東西。
葉若菀當着衆人的面打開了。
“呀這是豬油”她驚呼起來，然後以一種怪異的目光看向葉卿顏。
“什麼豬油”
其他人一聽，紛紛看了過來。
大夫人病弱的身子微怔，看向葉卿顏的目光滿是擔憂。
顏兒怎會如此糊塗，再怎麼受不住，也不能將豬油帶進來啊。
她看向老夫人那張頗爲不滿的臉，剛想要說好話，就聽到座中響起了一道詫異的聲音。
“祖母，大姐姐的飯裏面好像有豬油呢。”
她很是認真地看着地上的飯米粒。
那一粒粒，晶瑩剔透好似珍珠。
說話間，她看了一眼葉卿顏，眸中滿了算計。
“嘭”
老夫人狠狠地拍了一下飯桌，蒼老的臉上寫滿憤怒。
“傾顏，祖母這兒的齋飯不好喫麼你竟如此大膽，往飯裏面加豬油。”
伴隨着老夫人的震怒，所有人都放下了碗筷。
葉蔓菁瞥了一眼葉卿顏，也有一種落井下石的意味。
其他人要麼看戲，要麼不在意。
只有大夫人擔心得緊。
本來顏兒就不受老夫人喜歡，現在要是惹惱了老夫人可怎麼辦。
“母親，顏兒年紀小不懂事，您看在她這幾日都早出晚歸地給去祈福的份上，饒了她這回吧。”
對面的蘇姨娘一臉嘲諷道。
“大姐，這大小姐不懂事，是你沒有教好吧。”
秋姨娘不置可否，眼底卻含着幾分幽冷。
蘇姨娘這話，是要將白語漱給拉下水。
這正合她意。
“你說什麼”
大夫人哪裏能夠容忍，臉色非常不好看。
葉卿顏忽然站起身，很是天真地望着主位上的老夫人。
“祖母，您這兒的齋飯本來就不好喫嘛~~~~”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愣了，因爲葉卿顏說出了他們一直都不敢說的話。
老夫人當場愣在那兒，蒼老的臉上盡是惱怒。
葉國公立馬呵斥道。
“傾顏，你怎麼跟你祖母說話的”
葉芙蓉一臉幸災樂禍地笑道。
“就是嘛大姐姐，就算再不好喫，你也不能往飯里加豬油啊，這可是對神明的不敬哦。”
葉卿顏“噗嗤”一笑。
老夫人越發氣憤。
“你笑什麼”
葉卿顏故作一副立馬忍住笑，不敢有所造次的模樣。
“祖母，您大概是沒有聽見，方纔五妹妹也說齋飯不好喫呢。”
老夫人轉而看向葉芙蓉。
觸及老夫人那可怕的眼神，葉芙蓉狡辯道。
“祖母，蓉兒不是那個意思，是大姐姐冤枉我，我我”
她“我”不出來，故意裝哭。
只要她一哭，祖母就不忍心罰她了。
葉國公見葉卿顏如此不服管教，再次呵斥了聲。
“傾顏，還不快跟你祖母認錯”
葉卿顏站在桌邊，語氣天真而誠懇。
“可是傾顏沒有錯啊，祖母這兒的齋飯本來就不好喫，佛祖說了不能說謊，傾顏要是說謊纔是得罪了神明呢。”
老夫人聽到這兒，臉上的怒氣有所減少。
她倒是沒有想到，傾顏這丫頭會有這麼一說。
但是她不能原諒往她的齋飯里加豬油的做法。
葉卿顏拿起了被葉若菀方纔放在桌上，用牛皮紙包起來的豬油。
吸了吸鼻子，使勁聞了聞。
然後她一副非常享受的模樣，糯糯地說道。
“誒這個豬油好香啊，有股桂花香味呢。”
突如其來的話，引來了所有人的注意。
老夫人臉上的表情有微小的變化，盯着葉卿顏問道。
“你說什麼，桂花香”
葉卿顏天真地點了點頭。
然後她好似又聞到了什麼，湊到了葉若菀身邊。
葉若菀有些心虛地往後退了退，很是不耐煩地扇了扇手。
“你聞什麼啊別過來”
葉卿顏極爲天真地指着葉若菀。
“四妹妹，你身上的桂花味好香啊真好聞~~”
她笑呵呵地看着葉若菀，一臉蠢鈍無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