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端起茶杯，對着劉子安道。
“接着說。”
劉子安那張瘦削的臉上含着些許笑意。
“自古以來，后妃若想要上位，自然需要兒子作保。
那秋淑妃雖然受寵，無奈膝下只有一個小公主。
王爺若是能夠向秋淑妃投誠，願意過繼給她，想必秋淑妃自然會竭力相助。
秋淑妃若是站在王爺這邊，秋姨娘自然也會靠過來。”
宋承的臉色白了青、青了白。
他在猶豫。
靠女人，不是大丈夫所爲。
但是眼下，除了這條路，其餘都是荊棘。
思索良久，宋承開口道。
“看來本王是時候進宮，會一會秋淑妃了。”
劉子安看到宋承急匆匆地離開，起身行了一禮。
宋承坐着馬車，向着宮中而去。
一路上，他已經在思索要如何向秋淑妃表達自己所求。
轉念一想，若是那個女人不答應，會不會在父皇面前告他一狀。
另一邊，國公府因爲鍾氏死於地牢而陷入慌亂。
葉國公親自審問了秋姨娘和劉嬤嬤，還將地牢的守衛給嚴刑拷問了一番。
最終，那些守衛承認是自己見色起意，玷污了鍾氏。
但是他們也看到了，是鍾氏舉着簪子想要殺秋姨娘，最終被秋姨娘自衛反殺。
秋姨娘身後有秋尚書和秋淑妃，而且這事兒也不能說是她故意殺人。
因此葉國公只是杖責了秋姨娘十板子，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但是葉若菀聽到這樣的處理結果，根本無法接受。
她在老夫人的湘園跪了一上午，想要請老夫人出面主持公道。
然而老夫人是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不可能將這事兒往自己身上攬。
葉卿顏聽到這些事後，只是靜靜地靠在軟榻上看着兵書，並沒有言語。
馨兒報告完，見小姐沒有其他的吩咐，便也離開了。
等到馨兒離開後，葉卿顏擡眼看向窗外，眼眸微動。
鍾姨娘怕是到死都想不到，自己這條命如此輕賤。
父親只是賞了秋姨娘十板子，但葉若菀這殺母之仇，可是就此結下了。
葉若菀可不管秋姨娘是不是自衛，她只知道，自己的姨娘是死在了秋姨娘的手中。
更不要說，當她得知姨娘在臨死前還遭人凌辱，心裏別提多難受了。
春喜端着點心進來，嘆了一口氣。
“小姐，我聽蓉兒說，四小姐今天哭暈了三回。”
葉卿顏將手中的兵書放在一邊。
看了一眼桌上的點心，卻沒有什麼胃口。
“我也該去看望四妹妹了。”
葉若菀被人從湘園“請出去”後，便將自己關在了房間裏。
葉卿顏見到她的時候，原本還是神氣活現的少女，此時已經如同一具行屍走肉。
葉若菀坐在地上，兩隻手和腦袋搭在牀上。
她埋着頭，彷彿睡着了一般。
自己的生母被人殘害致死，令葉若菀痛苦不堪。
何況她只是個十二歲的孩子，根本無法坦然接受這些。
“四妹妹，你沒事吧。”
葉卿顏走上了去，輕輕地拍了拍她的後背。
葉若菀緩緩擡起頭，轉身看向葉卿顏。
她雙眼無神，默默地撲進葉卿顏的懷中。
彷彿一個孩子尋求安慰，她的聲音哽咽着，甚是無助。
“大姐姐，菀兒該怎麼辦，菀兒再也沒有姨娘了”
葉卿顏的心中有些觸動，卻被她給強行壓了下去。
眸中含着幾分清冷疏離，開口道。
“四妹妹可知道，鍾姨娘若非保全你，早就自盡而亡了。”
葉若菀現在腦子裏都是混亂的。
因此根本沒有留意到葉卿顏的變化。
“爲了死去的鐘姨娘，四妹妹也該好好活着，只有活着，才能爲她報仇。”
葉若菀的心彷彿一下子又活了過來。
她擡眼看向葉卿顏，這個她向來瞧不起的大姐姐。
她甚至以爲自己聽錯了。
一向蠢鈍膽小的葉卿顏，居然會讓她報仇麼。
“大姐姐，你”
葉若菀的眼中慢慢的都是懷疑。
若是她現在還不知道葉卿顏的真實面目，就真的是蠢得無可救藥了。
葉卿顏並不打算隱瞞，她將自己昨天夜裏見到鍾姨娘的事和葉若菀說了。
並且稍稍誇大了鍾姨娘當時的慘狀。
葉若菀聽完，心中的恨，如同苦海一般將她淹沒。
“我不會放過秋姨娘的，那個女人，我遲早要讓她生不如死”
聽完葉卿顏所說的，葉若菀彷彿一下子變得成熟不少。
她強撐着，擦了擦臉上的淚痕。
然後看向葉卿顏，抓着她的胳膊問道。
“大姐姐，你告訴我，我該怎麼做，該怎麼做才能爲我娘報仇”
葉卿顏知道葉若菀現在肯定是報仇心切的。
但是她並不着急。
“秋姨娘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單憑她身後的秋家，祖母和父親就不會拿她怎麼樣。”
“難不成我孃親就白白地死了嗎”葉若菀感到氣憤不已。
葉卿顏用帕子擦了擦葉若菀眼角的淚。
她的聲音異常平靜。
“想要爲鍾姨娘報仇，你以後得聽我的，否則在那之前，秋姨娘就已經將你扒皮拆骨了。”
這話，是根本不給葉若菀留任何餘地。
現在的葉若菀和前世的自己相比，不知道幸運了多少。
前世母親葬身火海後，不要說給母親報仇了。
她甚至認賊柞母，結果被那對母女害得慘死。
葉若菀該感激，自己還有報仇的可能。
“大姐姐，菀兒聽你的。”
葉若菀幾乎是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因爲通過這次的事，她算是看清楚了這府中的人。
平日裏疼她愛她的祖母，到了關鍵時刻置她不顧。
更不要說她那個狠心的父親。
母親在地牢被那些守衛凌辱的時候，她那個父親正在和婢女廝混。
想到這幾天的種種，葉若菀感到心寒。
葉卿顏摸了摸葉若菀的腦袋，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溫和。
“那麼，四妹妹從現在開始打起精神，全心全意地討老夫人歡心。”
她將“祖母”變成了“老夫人”，更加顯得她的冷漠疏離。
葉若菀沒有問爲什麼。
因爲她現在將葉卿顏當作是自己唯一可信任、可依靠的。
“大姐姐放心，只要能夠爲孃親報仇，菀兒什麼都願意做。”
她的眼中也有了倔強，這是“重生”的洗禮。
從葉若菀的房間離開後，葉卿顏並不感覺到輕鬆。
母親的身子大不如前，她還得抓緊時間賺銀子，給母親煉製解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