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幾個別站着了，都坐下，陪祖母聊聊天。”
“是，祖母。”
葉若菀離得老夫人最近，說話最多的也是她。
其他幾個人則多少顯得有些拘謹。
畢竟平日裏老夫人嚴苛肅穆，深居簡出，並不和她們親近。
老夫人對着風娘吩咐了聲。
“給小姐們上茶，再給她們每人拿顆糖甜甜嘴兒。”
一聽有糖喫，葉芙蓉頓時就來了精神。
風娘按照尊卑，依次給幾位小姐奉茶。
但是給糖的次序，卻是從小到大。
因此，年紀最小的葉芙蓉有機會先挑糖。
只有在這種時候，她才知道，原來年紀小也是有好處的。
葉蔓菁故作鎮定地看着風娘不斷走近，右手手心已經冒出汗來。
葉芙蓉之後，葉若菀、葉芳菲也都挑好了糖。
一共五顆糖，最後剩下的那個便是葉卿顏的。
葉卿顏端起茶盞，喝之前先仔細地聞了聞。
茶沒有被下毒，她便象徵性地抿了一口，勉強沾溼了她的嘴脣。
就在葉卿顏喝茶沉思的時候，風娘已經端着盤子來到了葉蔓菁面前。
“二小姐，就剩下兩顆了，您看您要哪顆”
兩顆糖在樣式上差不多，葉蔓菁故意做出一副很爲難的樣子，挑了許久。
只見她這個摸摸，覺得不好，又換了個看看。
“我想選這個可是那個好像也很好喫的樣子”
老夫人和其他人都在聊天，因此並沒有在意葉蔓菁的糾結行爲。
然而正是趁着衆人都沒有留意，葉蔓菁偷偷地換了其中一顆糖。
她換糖的動作特意練過，加上她用身體擋住了其他人的視線，所以並沒有人發現。
葉蔓菁做完這一切，神不知鬼不覺。
風孃的盤子裏只剩下一顆糖，被葉卿顏拿走。
因爲是老夫人給的糖，所以得當着老夫人的面吃了。
所有人都是這麼做，葉卿顏也不例外。
她拆開糖紙後，將那顆糖含在了嘴裏。
糖很甜，入口即化的那種。
但是甜得發膩。
葉卿顏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濃茶纔將那甜膩壓住。
親眼看着葉卿顏吃了糖、喝了茶，葉蔓菁心中大喜過望，激動得兩眼放光。
畢竟前幾次，葉卿顏的運氣都太好了，好到連她都開始擔心這次會算計不成。
茶水和糖中分別被摻了烏冬草和虺蛇毒。
府中的人都知道，老夫人喜歡喝用烏冬草所泡的茶。
所以這烏冬茶，是湘園裏本就有的。
烏冬草味苦，泡成茶後，補氣補血，尤其對女子有益處。
但若是遇上虺蛇毒汁，二者便會凝成毒藥。
虺蛇毒味甘，混在糖中再合適不過。
姨娘想出的這個法子絕妙
就算葉卿顏會點三腳貓的醫術，也絕對察覺不到。
葉卿顏將茶杯放在了茶几上，面紗下，臉色平靜而淡漠。
她喫下那顆糖的時候就覺得不對勁，卻並未表現出什麼異樣。
時值冬日，在屋子裏坐的久了便覺得寒從腳起。
太陽昇起，那一束束暖黃色的光，比往常任何時候都要誘人。
和外面的暖洋洋相比，這屋子裏就是個冰窖。
給老夫人拜完年後，小姐們早就想要離開，奈何被老夫人拉着說了半個時辰。
等到起身要走的時候，五個人的腿已經凍僵。
葉若菀高高興興地得了壓歲錢，拉着葉卿顏商量，要用這壓歲錢買些什麼。
葉芳菲依舊是獨來獨往，並不和任何人一起走。
至於葉芙蓉，她在來湘園之前就被蘇姨娘告誡，不要和葉蔓菁這個煞星走得太近。
所以從到湘園，她就沒怎麼和葉蔓菁說話。
她現在只想要葉卿顏染上“瘟疫”。
於是她見到葉卿顏和葉若菀一起走，心中的惡毒全都顯露在臉上。
僅靠烏冬草和虺蛇毒並不夠，二者混合之毒，還需要引子。
給祖母拜年前，她們都要焚香沐浴過。
因而，姨娘讓人在葉若菀的衣服上撒了一層蒼茄花粉。
葉卿顏現在已經中了毒，再聞過那蒼茄花粉，必定立馬毒發。
就算真的被發現是有人下毒，她和姨娘也不會被懷疑。
說不定到時候還能夠把葉若菀給推出去。
誰讓她平時那麼囂張，而且和葉卿顏那麼親近，活該倒黴
葉蔓菁一方面想要緊跟着，另一方面又怕葉卿顏會起疑。
因此，她強行按捺住心中的竊喜與報復，踩着小碎步緊趕慢走。
但即便她已經足夠小心，卻還是被葉卿顏發覺了異常。
從出湘園，葉蔓菁就一直跟着她，行爲甚是奇怪。
葉卿顏假裝不知道，依舊和葉若菀有一句沒一句地聊着天。
她這個四妹妹，若是沒有老夫人撐腰，恐怕也早就被秋姨娘她們給害死了。
一陣風吹過，葉若菀的裙襬隨之飄動。
葉卿顏微微皺了皺眉，狀若無意地提了句。
“四妹妹，你身上很香呢。”
葉若菀擡起胳膊，聞了聞自己的衣袖。
“真的很香呢不過這香味我一點都不喜歡”
與葉若菀的粗心大意不同，葉卿顏對這有些刺鼻的香味十分敏感。
她好歹也是做香料生意的，只要她聞過，就一定知道是什麼香料。
但是這種香味，並非出自混合香料。
倒更像新鮮花粉的香氣。
現在是冬天，百花凋零，哪裏會有新鮮花粉。
除非，是藥用花粉
而且這氣味她是聞過的，像極了蒼茄花。
蒼茄花香味濃郁，通常用來做藥引。
思忖間，葉卿顏驟然想起剛纔喫過的糖，還有前世身染“瘟疫”之事。
如果是蒼茄花粉，她大概知道自己是怎麼被下的毒。
爲了確認猜測，葉卿顏暗暗地給自己把了下脈。
果不其然，她中毒了。
風吹拂起她的面紗，她那雙美麗的眸子，寒光冷冽。
很好，既然對方出招了，她便將計就計，最後再拆招。
葉若菀並未留意到葉卿顏眼中的冷意，她自顧自地說道。
“大姐姐，菀兒昨晚想和你一起守夜的，可是大姐姐昨晚”
緊跟在後的春喜看到自家小姐搖搖欲墜，立馬上前扶住。
“小姐，你沒事吧”
葉若菀馬上扶住葉卿顏的另一隻胳膊，聲音急切。
“大姐姐，你別嚇菀兒啊”
葉卿顏雖然是裝暈，但多少還是受毒藥影響而頭暈眼花。
她迅速封住了自己的幾個重要穴位，防止毒素蔓延。
但是這也只能減緩毒發時間，不過對她而言，足夠了。
跟在後面葉蔓菁看到葉卿顏終於倒地，心中大喜。
她快步跑了過去，佯裝關心，實則是要看看葉卿顏是否真的毒發。
“大姐姐怎麼暈倒了啊，你們幾個趕快送大姐姐回蘭苑，還有，趕快去告訴父親”
葉蔓菁如此理智，和葉若菀的手足無措形成了強烈對比。
葉若菀緊緊地抓着葉卿顏的手，生怕連大姐姐也丟下她走了。
春喜更加着急驚慌。
小姐早上還好好的，怎麼就忽然暈倒了呢。
“小姐，您可千萬不能有事啊”
葉蔓菁看到葉卿顏被帶走，眼底的笑意逐漸旺盛。
與此同時，她的臉上也浮現了一抹獰笑。
這次，葉卿顏死定了。
她要趕快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