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們被帶出宴會廳後,事情並未完全結束。
秋尚書向着老皇帝恭聲提醒道:“皇上,就算那些刺客不是鎮遠侯所派,但那本帝王略,確確實實是從侯府搜出來的,這件事鎮遠侯總要給個合理的解釋。”
他最後一句話是對着白霄戰所說,語氣咄咄逼人。
在他的立場上,早就將自己當作了審判官,先入爲主地認定白霄戰謀逆。
白霄戰倒也一點都不慌亂,畢竟他問心無愧。
面對秋尚書的指控,白霄戰白眼一瞥,冷哼了聲。
“秋尚書,這話都讓你說了,還讓我解釋個什麼勁兒。”
秋尚書眼中覆着陰翳,周遭的空氣也彷彿陰沉沉的,讓人倍感壓抑。
“鎮遠侯,如果這書不是你的,又怎麼會從你府中搜出。
帝王略,可是隻有皇上和太子纔有資格看的。
你私藏此書,究竟意欲何爲”
老皇帝乾脆不發問了,畢竟他要問的,秋尚書已經全都說了。
秋尚書如此針對鎮遠侯,這是在場的大臣們都看得出的。
而表面上,葉國公則是夾在那二人中間。
一個是岳丈,一個是小舅子,他幫誰都不好看,索性不說話。
看到自己的大女兒如此積極地爲白霄戰說話,葉國公心中是有所不滿的。
他生怕白霄戰若是真的謀逆,葉家會遭到牽連。
好幾次,他都想要將葉卿顏給偷偷叫回來,但那丫頭根本就不看他的眼色行事。
葉國公尚且知道獨善其身,五國使臣更加不想參與其中。
即便他們對事情的反轉感到詫異,卻強忍着不看、不聽、不問。
他們是來談結盟一事的,其他的事,最好不要扯上什麼關係,省的羊沒喫到,還惹得一身騷。
上官慕雅默默地關注那邊的動靜,從葉卿顏身上看到了別人看不到的睿智。
若葉卿顏不是璃王心上的人,她倒是樂意與之結交。
但註定,葉卿顏是她的敵人。
從小到大,凡是和她搶東西的,大多不會長命。
何況葉卿顏搶走的,是她上官慕雅這輩子最愛的男人。
婢女紅蕖看到璃王的目光只在葉卿顏身上有所停留,心中很不是滋味兒。
這個世上,唯一配入璃王眼的,是她們公主纔對。
那個葉卿顏,魯莽又不知禮數,還醜,根本不配成爲璃王妃
她越想越生氣,連殺了葉卿顏的心都有。
如果不是葉卿顏,她們公主不會落入現在的困境。
是葉卿顏搶走了本該屬於公主的位份,令公主爲了不嫁給虞伯侯,只能草草地選個齊國皇子嫁了。
這個世上,最該死的人就是葉卿顏了
想要葉卿顏死的,不只紅蕖一個。
高位上的秋淑妃同樣心中滿了殺意。
她表面上沒什麼多餘的表情,甚至是笑面示人,但心裏卻恨透了。
“皇上,帝王略的事非同小可,若是鎮遠侯真有稱帝的心思”
葉卿顏時刻關注着秋淑妃的舉動。
因此,她報復似的並未讓秋淑妃有機會將話說完。
秋淑妃到底是受了重傷,說起話來也是比較費力的。
葉卿顏便高聲蓋過了她的聲音。
“皇上,既然此書只有您和太子才能看,那臣女的舅舅又怎麼會看呢”
“證據就擺在這兒,鎮遠侯怕是洗不清”秋淑妃臉上無血色,忍着傷口處的疼痛。
葉卿顏依舊沒有讓秋淑妃把話說完,搶斷話頭。
“就是這證據才很有問題呢”
老皇帝表現出很大的疑惑,眉頭皺得能夠夾死蒼蠅。
“這證據是朕的侍衛搜出來的,怎麼就有問題了”
宋凌煊擡眼看向葉卿顏,眸中流露出幾許溫柔與寵溺。
他真是很期待,葉卿顏要如何幫白霄戰度過這道坎。
如果她搞不定,他隨時都能出手。
畢竟帝王略確實是,齊國曆代皇帝對涉及此書的事都非常敏感。
葉卿顏在老皇帝面前表現得十分恭敬溫良,但是已然沒了平日裏的膽小怯懦。
再者,臣女斗膽問太子一句,太子殿下可有看過此書,是否知曉裏面的內容”
忽然被點到名,太子宋明昭脊背一僵,顯然有些反應不及。
他兩條胳膊被趙國公主和葉芳菲拉扯了許久,到現在還有些痛。
所以剛纔他一直揉胳膊來着。
要問他有沒有看過帝王略,當然不能說實話了。
雖說他是有資格看那書的,但實際上,父皇根本就跟防賊似的防着,包括他這個太子。
即便他是太子,也不能對其表現出什麼心思。
“本宮並未看過此書。”太子回答的非常肯定。
然而他眼中的一絲不安與迴避並未逃過葉卿顏的眼力。
看來太子是偷偷看過了,所以纔會有慌張的表現。
不過太子隱瞞此事,對她而言並無什麼妨礙。
“皇上,既然太子也沒有看過,那麼整個齊國,唯一看過此書的,就只有皇上您了”
大太監李福海似乎想到了什麼,猶豫着多了句嘴。
“倒也不全然是這樣,那書就放在皇上的寢宮,偶爾皇上會在寢宮內寵幸幾位娘娘,保不齊”
李福海的話戛然而止,卻給人留下無盡的想象。
后妃若是真有心,倒也不是沒有可能接近帝王略。
皇上的寢宮雖然守衛森嚴,但在皇上和妃子溫存的時候,殿內並無守衛。
李福海沒有把話說完,是顧及皇上的臉面。
若是讓後宮的女人鑽了空子,豈不說明皇上昏庸麼。
沉迷美色,對於帝王而言是最爲致命的。
但老皇帝並非逃避事實的人。
他那些后妃,甭管是有心,還是出於好奇,都不是沒有可能偷看帝王略。
畢竟在他睡着的時候,和他躺在一張牀上的女人未必也睡着了。
老皇帝那森然的目光掃了一眼宴會廳內的后妃們。
在場的后妃只有寥寥幾人,本來能夠來參加宴會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哪想會被牽連進去,一個個紛紛露出苦瓜臉。
“皇上,臣妾見都沒見過,更別說偷偷瞧了。”
“皇上,臣妾可是從未去過您的寢宮侍寢啊”
皇后看到那些“狐媚子”們如此畏懼,嘴角不可控地上揚。
平日裏都以去皇上的寢宮侍寢爲顯擺,現在倒百般不承認了,真是可笑。
“皇上,她們所說的也未必可信。”
面對皇后的落井下石,后妃們咬牙切齒,卻又沒法抗爭。
葉卿顏一臉認真地接着皇后的話,往下說:“即便各位娘娘可能看過,但舅舅是絕對不會有機會的吧。”
秋尚書眼看着白霄戰就要從他們挖好的坑中爬上來,心情焦躁。
葉卿顏話音剛落,他便迫不及待地反駁。
“怎麼就沒機會了難道鎮遠侯就不能進出皇上的寢宮嗎”
由於秋尚書所說的話,宴會廳內的氣氛立馬就變得尤爲冷凝。
幾個膽大的偷偷看向老皇帝,果然,皇上的臉色很不好看。
那感覺,就彷彿吃了什麼髒東西似的。
秋尚書只想將白霄戰踹下坑,還未意識到自己言語有誤。
坐在席中的玉成公主忽地起身,也不管秋尚書是秋淑妃的父親,指責起來。
“秋尚書,你簡直放肆
誰都知道,寢宮是父皇就寢的地方,凡臣子蒙召,只有入御書房的,哪有去寢宮議事的
本公主看你真是老糊塗了,居然當着五國使臣的面,令父皇難堪”
秋尚書一時咋舌,啞口無言,表情苦澀無比。
他兩腿直打哆嗦,眼中是從未有過的恐慌。
“皇上,臣有罪”
見到父親跪地,秋淑妃不忍視。
方纔父親所說的話確實冒犯了皇上。
就算再想陷害白霄戰,也不能將白霄戰往皇上的寢殿引。
往輕了說,是皇上留戀牀榻,沉迷美色,於寢宮與大臣議事。
往深了想,豈非是皇上有龍陽之好麼。
畢竟召大臣入寢宮,這事兒實在讓人想入非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