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兄剛纔的臉色非常奇怪，是那種她說不出的怪異。
她不禁疑惑，這本縱橫，到底是真是假齊國人怎麼會有
老皇帝將本國的僞帝王略放到了自己的食案上，沉着臉深思。
許久，他才擡了眼皮，看向宋錦。
“老九，此事就交由你去查，一定要將所有的銷燬”
話是這麼說，但老皇帝實際上是希望只銷毀齊國的，別國的則全都上交給他。
說罷，老皇帝那滿了審視和探尋的目光，在大臣們身上來回掃視。
既然市面上有人在偷賣這些書，就難保這些臣子不會偷買。
雖然書的內容十有是假，但那十分之一卻是真，正是這十分之一，就能夠測出那些臣子的忠心來。
“父皇，其實”宋錦剛想要說什麼，卻被秋淑妃打斷了話頭。
眼看這事兒已經不按照她的計劃走，秋淑妃如坐鍼氈，她故作痛苦地捂着傷口，柔柔弱弱地提醒道。
“皇上，現在明明該追究的是鎮遠侯私藏、意圖謀逆的事啊”
白霄戰雖是個粗人，卻也懂得見機行事。
他向着老皇帝恭敬行禮，毛遂自薦。
“皇上，臣願協助九皇子調查此事，以表忠心。”
秋尚書強忍着怒火，眼睛依然冒着紅光，“白霄戰你分明謀逆，還在這裏裝什麼忠良”
白霄戰從骨子裏瞧不起秋尚書這樣的陰險小人。
他滿不在意，對着皇帝解釋。
“皇上，此書既是卿顏丫頭昨日讓人送去侯府的，然這幾日臣一直在調查官道劫匪之事，幾天未着家，夜裏也都是歇在城外的客棧。
所以臣並不知道此事，也未翻看過此書，沒想到這會成爲臣謀逆的罪證。”
秋尚書幾乎都要從位置上跳出來。
他的臉上寫滿了不甘，氣得說話都不利索了。
“你你強詞狡辯誰能證明你沒看過”
白蘭兒也如同滿了戰意的鬥雞，雙手掐腰，直接懟上秋尚書。
“我能證明侯府上下都能證明爹爹已經好幾日沒有回家了”
“皇上，侯府的人皆不能作證”秋尚書根本不給白蘭兒往下說的機會。
葉卿顏以同樣的方式掐斷了秋尚書的話頭。
她面帶笑意，反問了句。
“敢問尚書大人，既然你說沒人能證明我舅舅沒看過，那又有誰能證明我舅舅他看過呢”
秋尚書頓時被問得啞口無言，整個人呆在原地。
“你說這書是你送去侯府的，這事兒是真是假都不知道。我看你纔是滿嘴謊話否則爲何你一開始不說”反應過來後，他氣吼吼地對着葉卿顏發出審問性的言語。
葉卿顏故作委屈，“尚書大人，我離得遠，一開始並不知道那書就是我讓人送給舅舅的。後來我也沒機會解釋，所以才”
“你給我住口”秋尚書氣得胸口發慌。
他恨不得將所有的實情都抖出來，以此證明葉卿顏撒了謊，但他不能。
“秋尚書這是讓誰住口呢。”宋凌煊那低沉冷酷的聲音如同來自魔域，久久不能消去。
面具下，他那殷紅的薄脣輕啓，一口醇酒便入了喉。
看着宋凌煊那既優雅，又不失豪氣的飲酒動作，葉卿顏一時竟走了神。
其他人聽到璃王開口，皆是心生畏懼、目露恐懼。
同樣的，他們也對秋尚書多了些同情。
得罪誰都不能得罪璃王。
秋尚書雖然知道這個理兒，奈何他太想一舉扳倒白霄戰。
因此他並不後悔剛纔吼了葉卿顏。
若是任由那丫頭說下去，估計態勢會更加難以控制。
複雜的情緒全都表現在秋尚書的臉上憤怒、害怕、不安、嫉恨
他已經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要怎麼走。
現在，棋局已經全都亂了。
原本他以爲自己是那個下棋佈局的人，沒想到暗中有人將他的子殺得片甲不留。
秋淑妃也同樣察覺到，他們正被引入另一盤局中。
那盤局中，下棋佈局者另有其人。
現在必須要找到兩盤局的節點，將包括皇上在內，所有人重新引到她的局中來。
“皇上，臣妾的父親也是因爲擔心有人圖謀不軌，難免會控制不了情緒。
但鎮遠侯本就涉嫌私藏，理應被查，而非查人”
她就不信，這還真能查出個所以然來。
秋尚書雙眼冒着怒火，連秋淑妃的話都沒耐心往下聽。
“皇上，臣認爲此事根本就是無中生有
哪裏會有人買賣，這分明就是白霄戰爲逃避罪責，尋的藉口罷了。
臣懷疑，根本就沒有那個小販。
葉家丫頭的話，也不可信”
白玉寒雙目泛着涼意，溫和不再，眉頭緊皺。
“按着秋尚書的說法，難不成九皇子和梁國二皇子也是我們的同夥不成”
秋尚書沒好意地瞥了一眼宋錦，直言不諱。
“都說九皇子迷戀上了白霄戰的女兒，難保他不會爲了討好白霄戰而扯謊。”
“你少在那裏冤枉人”白蘭兒臉色通紅，又羞又惱。
聽到父親越發口無遮攔，秋淑妃眉頭蹙起。
但是現在就連她都無法阻攔秋尚書。
秋尚書說完九皇子，便將目光轉向了夏南陌。
“至於梁國二皇子，剛纔你如何能夠確定那是你們梁國的縱橫，難道不是隻有你們梁國皇帝才知道此書的內容麼”
聽到對方的言語滿了質問和不敬，夏南陌並未露出怒意，反而笑容淡淡。
“各國禮制不同，在我們梁國，此書是每位皇子從小都要學習的，並不避諱。”
秋尚書失了方纔的底氣，被夏南陌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弄得心神不寧。
他怎麼忘了這事兒。
梁國和齊國不同，梁國二皇子看過縱橫也不足爲奇。
但是，他仍然不想就這麼認輸。
“即便如此，也不能排除二皇子和白家勾結”
“本皇子有何理由這樣行。”夏南陌比秋尚書更加理直氣壯，反問道。
除了氣到失去理智的秋尚書，幾乎沒有人會懷疑夏南陌，
但實際上，這件事，夏南陌確實撒了謊。
剛纔齊國九皇子讓人轉遞的那本縱橫，根本就是假的，而且假得不能再假。
除了中間幾頁像模像樣地寫了些無關緊要的兵法，大部分都是空白頁。
但是他不能揭穿，因爲他被人威脅了。
書上被人留下了字，說是知道他爲尋檮杌夜探國公府。
雖然他不喜歡被人要挾，卻又不得不妥協。
畢竟現在他身處齊國。
事情發展到如斯地步，平白地讓別國使臣在自己的生辰宴上看了笑話，老皇帝的臉面掛不住。
他將怒火全都發泄到了秋尚書身上，銳利的眼神幾乎要將其剮下一塊肉來。
“朕已將此事交由九皇子去辦，你們都無需多言。”
說完，老皇帝轉而看向九皇子。
“老九，你要儘快查明此事”
“父皇，其實兒臣已經找到了那個小販，只是不知您打算如何處置。”
“什麼你已經找到那人了嗎”老皇帝顯然非常詫異，身體往前傾出。
秋淑妃不以爲然地看了眼宋錦，心想這個九皇子能弄出什麼風浪來，她等着瞧。
宋錦說話的時候，目光不着痕跡地略過葉卿顏，
那兩人有種潛在的默契，彷彿一切都是他們早就安排好的。
宋凌煊心中喫味兒，又灌了自己一大杯烈酒。
葉卿顏眼角的餘光瞥見某王爺喝了不少酒，懷疑他這是將酒當成醋在喝。
她將自己的無奈放在心中，表面上淡然冷靜。
老皇帝本來不想在自己的壽宴上理會別的事，奈何還有梁國的使臣在。
之前是齊國的鎮遠侯涉嫌謀逆，他們可以不管。
但是現在事關他們梁國皇室，那縱橫，是隻有皇上和皇子才能看的。
如今不知齊國人是哪兒得的，居然私下買賣此書，實在是荒唐至極。
梁國使臣提出當場解決此事，雖然有些強人所難，卻也在情理之中。
北燕和趙國等也都提出參與此事的調查審問。
畢竟牽涉到本國的君主之書，茲事體大。
老皇帝考慮再三後，還是讓九皇子將那小販給弄來了。
這事兒就好像他心頭的一根刺，早點拔除，他的心裏纔會好受，否則他這生辰都過得不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