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瀝瀝的雨聲,將她的思緒帶回到前世。
每每想起前世的經歷,她便久久不能從抽離。
“奴婢見過王爺。”
婢女的行禮聲打斷了葉卿顏的思緒,她朝着門口看去,見到了一抹熟悉的人影。
宋凌煊身上穿着的絳紫色蟒袍已經被雨水淋溼了大半,俊美如謫仙般的臉上透着疲憊。
他進屋後,立馬脫了外袍,換上了乾淨的。
“這場雨來的不是時候。”他邊換上衣裳,邊跟葉卿顏抱怨了句。
若是在以前,他從來不會跟別人抱怨什麼。
但是自從成了親,他的話多了,尤其是葉卿顏懷了孩子後。
也許是不想讓葉卿顏覺得無聊,他刻意逼着自己去說些有趣的事給她聽,想讓她開心開心。
他坐到葉卿顏身邊,習慣性地將她攬入懷中。
“今天有好好用膳麼,怎麼看起來這麼無精打采的。”
葉卿顏依偎在宋凌煊懷中,低聲道,“今天玉成公主過來了,聊了很久。”
宋凌煊理了理她那被風吹亂的青絲。
“這些日子一直忙着查失蹤案,也沒有時間陪陪你,等這案子結束了,我陪你去外面走走、散散心如何。”
他的聲音聽來有些沙啞,滿身疲憊地將頭枕在她的肩上。
而她身上的淡淡幽香,彷彿能夠驅散他的疲憊。
葉卿顏知道他這些日子很忙,那起失蹤案需要耗費不少精力。
它表面看起來簡單明瞭,其實隱藏着深不可測的祕密,就如同一個清澈卻深不見底的池子。
“還是一點線索都沒有嗎”葉卿顏輕聲詢問。
宋凌煊原本閉上了的眼又睜開來,狹長深邃的眸中有了些精神。
“之前派出去的那些暗衛,並未得到什麼線索。
沒有頭緒,不知道從何查起。
或許,是我們打草驚蛇了。”
葉卿顏很是認真地將宋凌煊所說的話想了一遍。
她思考着,眉頭微微皺起。
沉默了會兒後,她追問道。
“所以,派出去的人都還好好的麼。”
她所說的“好好的”,是指沒有引出背後的人,沒有被帶走。
按照他們原本的計劃,是要用這些人來做鉺入虎穴,成爲失蹤者,以找到那些真正的失蹤者。
從宋凌煊臉上的倦意來看,這場局,並沒有以預想的那樣發展。
宋凌煊並不想讓葉卿顏爲這些事煩憂,他握着她的手,在她臉頰上輕吻了一下。
“別總皺着眉頭,不至於。”
葉卿顏仍舊做着思索。
她甚是認真地看着宋凌煊,對他提議道。
“既然已經驚了蛇,那王爺你何不”
“你是說,引蛇出洞麼。”不等葉卿顏說完,宋凌煊便接了下去。
他換了個舒服的姿勢,抱着葉卿顏靠在軟榻上,緩緩開口道。
“我們也故意大肆搜捕過,就是想要引蛇出洞,但那條蛇很狡猾,聽到風聲後,應該已經逃了。”
“可能是因爲,王爺引的不夠。
已經失蹤了那麼多人,都是些無家可歸、舉目無親的乞丐、流民。
我想,那背後做這事的人,定然是覺得,綁了這些人,無人會費心尋他們。
所以現在官府開始大肆尋人,一定是出乎了那人的預料。
如果是我,必定早就有所收斂,在風聲過去之前,不會再貿然動手。
我們派出去的那些暗衛吸引不了他們,也正是說明了這點。
他們躲着不出來,我們就要想辦法引他們出來、引他們有所行動。
王爺讓人大肆搜捕,確實能夠引起他們的緊張與恐慌。
而這個辦法,失蹤的那六百多人便是關鍵。”
聽了葉卿顏所說的,宋凌煊稍稍有了想法。
他無意識地輕拍着葉卿顏的背,好像哄孩子入睡似的。
“投石問路麼。”他的聲音低沉,激盪起層層的漣漪。
葉卿顏坐起身,目光悠然地點了點頭。
“王爺說的不錯,確實很像投石問路。
如果我們說那失蹤的六百多人已經找到,那麼原本就處於驚惶的人,定然會被逼得忍不住有所行動。
一旦行動,就會出錯。
他們若是自亂陣腳,我們便能趁虛而入。
所以我說,關鍵在於那失蹤的六百多人。”
宋凌煊半躺在軟榻上,用一隻胳膊枕着自己的腦袋,另一隻胳膊拉着葉卿顏的手。
他仔細考慮着葉卿顏剛纔提出的辦法,緩緩開口道。
“另外找六百多人假扮失蹤者倒不難。
難的是,就算能夠引蛇出洞,不要說整個齊國,就算是整個皇城,其範圍也是極大的。
能否及時找到那出洞的蛇,如果是廣撒網,便不會有什麼成效,反而會更加打草驚蛇。”
宋凌煊的考慮不是沒有道理。
他爲了這件案子費神,覺得這比打仗難多了。
想要揪出在背後做這些事的人,但偏偏很多事情都是越查越不明朗。
如同一個整環,而失蹤的這六百多人,只是其中一環,要解開這個環,就得將其他環也都解了。
外面的雨越來越小,雨幕向着北方而去,繼續滋潤着其他地方的乾涸。
葉卿顏那雙清冷而美麗的眸中散發着幽然光芒。
她悠悠地說了句,“並非廣撒網,我們的網,只要集中在各個軍營就好。”
“你還是覺得,那些失蹤的人在軍營麼。”宋凌煊坐起身,彎起一條腿,慵懶十足地支着腦袋,問道。
葉卿顏再度點頭,而且顯得非常堅決。
自始至終,她都懷疑軍營有問題。
但因爲還有很多點解釋不通,所以她沒有辦法給出確切的答案。
“之前在軍營找失蹤者,是大海撈針,現在在軍營設網,是有的放矢。
如果毒蛇出動,只要我們的網夠結實,就算不能抓到它,也能得到它移動的痕跡。”
宋凌煊擾是贊同。
“你說的不錯,將目的定在軍營中,便不算是廣撒網。”
他向來是想到什麼就去做,不會拖沓。
因而,現在有了法子,他便將趙維喊了進來。
趙維領了命令後,又吩咐了手底下的人去做。
而此時,另一邊的太子府正在密謀着什麼。
已近黃昏,但因着剛下完一場雨,陽光衝破厚厚的、烏黑的雲層,顯得格外透亮。
因此,就連最後那一點夕陽餘暉,也能夠將積水映照得清澈如明鏡。
宋明昭平時很少直接和劉子安會面。
但是自從上次的琉璃火明珠事件後,劉子安倒是經常主動過來找他。
兩人每次見面,都是挑無人進出的書房。
宋明昭的書房,就連慕容汐這個太子妃都不能入內,更不要說其他侍妾。
侍衛守在書房外。書房內,只有宋明昭和劉子安兩人。
劉子安打開了手中的摺扇,慢悠悠地晃着。
“太子,現在璃王查得緊,我們得暫時停手。”
他所說的,也正是宋明昭早就想到的。
“放心,本宮早就下令,不管聽到什麼,都不要妄動,璃王要查,就讓他查,本宮就不信他能查出什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