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蹤案發生的時候，有人在夜裏提供食物，地點就在城郊的破廟。
雖然是些白粥和饅頭，但對於乞丐而言，卻是難得的。
所以很多乞丐都會去那間破廟討要喫的。
但是他們去了之後就沒再回來。
一開始，其他人還以爲他們得了什麼好差事，脫了乞丐衣。
但是之後失蹤案出來，他們才知道，原來之前那些同伴，都是無故失蹤了。
小風的師傅曾經去那間破廟看過。
王爺猜猜看，那些分發食物的，是什麼人。”
葉卿顏並未直接說明，她看向宋凌煊，想看他能否猜得到。
宋凌煊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道：“跟軍營裏的人有關聯麼。”
他用一隻手撐着腦袋，另一隻手擺弄起桌上的茶盞，推測道。
“如果是普通富戶，不會選在夜裏施粥。
明顯，提供食物是誘餌，那些乞丐和流民上了當。
我們之前懷疑失蹤者在軍營，也確實證明了軍營的水很深，反推過來，能夠將人安排進軍營的，只有軍營裏的人。
所以那些在破廟裏施粥，引乞丐和流民自投羅網的，即便不是軍營裏的將士，也是跟他們有關聯的人。”
“王爺你猜的不錯，施粥的，的的確確就是士兵。”
“是麼。”宋凌煊邊說邊將茶盞一個個堆疊放好。
坐在他旁邊的葉卿顏甚是平靜地補充了句。
“除此之外，我們還知道了那些人失蹤的時間。
小風的乞丐師傅說，那些士兵在夜裏施粥，差不多醜時便會離開。
想想看，那六百多人，不可能是一次被帶走的。
每天晚上，他們能夠帶走多少人。
是當晚帶走，還是到了之後幾天再帶走，我更傾向於前者。
丑時一到，或許不只是他們離開了，很有可能還將那些乞丐和流民一併帶走。
那些都是人，是活物，想要把人悄無聲息地帶離出城，並非易事。
現在，我們有兩個地方需要想清楚。
一是他們離開的時辰，二是他們將人帶走的方式。”
宋凌煊微微點頭，表示對葉卿顏剛纔所說的沒有意見。
他針對葉卿顏所說的兩點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說不定，他們的離開的時辰，很有可能是由他們帶走人的方式決定。”
葉卿顏並沒有否定這個說法。
她將自己當作那些抓人的士兵，想象道。
“如果是我，爲了方便行事，我會在食物裏下藥。
乞丐和流民不會拒絕喫的，而且他們沒有防備，所以很容易得手。”
“失蹤者不在皇城，至於是否在軍營，我們也只是懷疑。
用藥麼，也不是沒有可能，否則那些人會掙扎，會喊叫，勢必會引起麻煩。
爲免夜長夢多，自然是當夜將人帶走最爲妥當。
但也不能排除，他們會鋌而走險，在白天將人運出城。”
“我倒是覺得，可以排除白天出城。
如果可以等到白天，那麼就不會存在丑時這個時間點。
既然在丑時要離開，那他們很有可能是要在丑時之後馬上出城。”
在葉卿顏說這話的時候，宋凌煊提出了一點。
“城門有侍衛把守，過了戌時不得進出，除非有皇上令牌。”
“規矩是死的，守城的侍衛是活的。
假設那些人在丑時出城，必定會遇到守城的侍衛。
也就是說，如果侍衛不開城門，那些人不可能出的去。
反之，如果他們能夠出的去，就表示守城的侍衛給他們開了門。”
葉卿顏那雙清冷的眸光泛着些幽然。
她擡眼看向宋凌煊，緩緩吐出了一句。
“如果說，全部都是同夥呢。”
宋凌煊用指腹摸了摸下巴，並不是很肯定這個想法。
“全部麼，你是指，丑時守城的所有侍衛”
“守城的侍衛每班都有十二人，但凡是其中一人不是那些人的同夥，都不便於他們行事。
所以我大膽猜測，很有可能那十二人都是一夥的。
而且，不止那十二人，城外說不定也會有人接應。
這就是，裏應、外合、中通。”
“裏應、外合、中通。”宋凌煊重複着葉卿顏所說的最後一句。
說話間，他那墨黑的眸子微動。
“守城的侍衛每兩個時辰換班，而且是無縫交接。
如果是丑時前離開，那麼涉及的守城侍衛便是子時和丑時的一班。
有個問題，如果守城侍衛擔任着中通一環，他們就有兩個時辰的時間。
也就是說，不必在丑時離開，只要在寅時、卯時那一班侍衛來交接前離開即可。”
葉卿顏也在想這個問題。
正如宋凌煊所說，每一輪侍衛守城兩個時辰，子時和丑時爲一班。
如果守城的侍衛是一夥的，那些人就有兩個時辰，爲何要急急忙忙地在丑時就要走。
葉卿顏皺眉深思，不斷地建立假設又推翻。
但是當她將問題簡單化後，便能夠看清一些她之前看不透的。
“如果說，他們有不得不在丑時離開的理由呢”葉卿顏幽幽地開口道。
說這話的時候，她將面前的菜碟推遠了些，空出位置，方便自己擺放茶盞。
四個茶盞、兩個用來盛飯的飯碗、兩個用來盛湯的湯碗，一共八個。
宋凌煊認真地看着她將八個茶盞和碗放在不同位置。
許是地方太小，她稍稍放不開手腳。
但是大體上，她按照自己記憶中那張佈防圖，將代表不同軍營大帳的茶盞和碗擺放好。
“說不定，我們可以利用丑時這個離城時間來縮小我們的查人範圍。
一共八個軍營大帳，以皇城爲起點，到達每個營帳的距離各不相同。
百官點卯，而在軍營，如果我沒記錯，通常在寅時點人頭”
宋凌煊看着她擺放好的茶盞和碗，點了點頭。
他隨口回了句。
“不錯，軍營確實是在寅時集合點人。”
葉卿顏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後，接着說道。
“我們已經知道，那些假借施粥爲名，擄走乞丐和流民的，都是士兵。
他們如果要將那六百多人送去軍營，那麼回軍營的時間，便可以成爲我們的推算點。
寅時點人，丑時離城的話，他們在路上最多耽擱一個時辰。
從皇城到各個軍營，只有一個時辰路程的，便是東南和正東兩個軍營大帳。
那麼，如果我們要引蛇出洞，只要讓人盯牢這兩個軍營大帳即可。”
葉卿顏用手將除了代表東南和正東之外的茶盞和碗都移了開去。
看着桌上的兩個茶盞，宋凌煊那雙狹長的眼睛微眯。
“這兩個軍營麼，都是容易被疏漏的。”
有了這一層篩選，宋凌煊也覺得輕鬆了些。
否則真的等他實施了計劃，要派人去八個大帳盯着，實在不太現實。
現在範圍縮小到兩個軍營大帳，避免了不少無用功。